出滚油,直照着汉子头上泻来。皮是绽的,肉是酥的,那些汉子止剩得一把光骨头。到了光骨头时节,小鬼们把骨头浇一瓢冷水,原来还是个汉子。真人道:“好狠的油龙狱也。”判官道:“从来作恶天昭报,事到头来不自由。”
又到第六重地狱,匾额中写道:“虿盆之狱”四个大字。真人仍到小门外去看一看,只见门里是一个深土坑,土坑里面都是些毒蛇c恶蝎c黑虿等虫。小鬼们抓那有罪的汉子照坑里一掼,那些蛇虫“嗡”一声响,群聚而来,食肉的食肉,串皮的串皮,吸血的吸血,了无人形。小鬼又抓过一个汉子,又是一掼,又是各样的毒物串皮c食肉。抓过许多,掼着许多,直到末后之时,又是一个小鬼喝声道:“上来。”手里拿着一管小笛儿吹上一声,果真的又是那些汉子走将上来,只是皮开肉绽,体无完肤,哪个不叫疼哩?真人道:“坑里怎的有这些恶物?”判官道:“天地生成的一般。”真人道:“好磨折人也。”判官道:“说得这个话,‘恶人自有恶人磨,撞着冤家不奈何。’”
第七重地狱,匾额上写着“杵臼之狱”四个大字。真人又走近前去,也看一看。只见小门里面,当堂安上一个大杵臼,约有一丈之宽,四围站着四个小鬼,一个手里拿着一个大杵,把个有罪汉子丢在臼里面。只听得一齐杵响,须臾之间,捣成一块蒜泥的样子,就捏成一个大团儿放在返魂架上。连捣数个,连做数个大团,俱放在返魂架上。到了末后之时,架子一声响,原来还是原来,照旧是个汉子,只是皮不是皮,肉不是肉,却又好惨哩。
第八重地狱,扁额上写着“刀锯之狱”四个大字。真人走近前去瞧一瞧儿,只见小门儿里面,两片木板夹着一个有罪的人,或是男子汉,或是女人家。却有一班小鬼,两个拽着一张锯,从头上锯到脚跟下止,皮开肉破。也有锯作两半的,也有锯作三架的,也有锯作四绺的。锯到末后之时,又是一个小鬼做好做歹,一个个的拿起来用扫帚在浑身上扫一扫。一个还是一个,男子还是男子,妇女还是妇女。真人道:“好修,好惨,且转去罢。”判官道:“还有一狱,不如看完去罢。”
于是,又到第九重地狱,扁额上写着“镬汤之狱”四个大字。真人走近前去,也看一看瞧一瞧,只见小门内安着一口老大的铜锅,烧起赫赫的猛火,一班小鬼拿着个有罪之人,将刀左边割一块肉丢在锅里一煎,右边割一块肉丢在锅里一熬,割得个皮见肉c肉见筋c筋见骨,却熬熬煎煎,熬的一锅油。又将其人的骨头并心肝五脏丢在锅中,煮成一锅的羹。又有几个小鬼将铁瓢打上羹来,用水一碗,依然又是个汉子。真人看见此时,胆战心寒,崔判官只得引他出来。
又到那枉死城中一看。判官前走,真人后行,王善亦跟随同去。行不半里,却早到了枉死城中,只见二三个怨鬼扯住真人,说道:“萨守坚,你当初舞弄刀笔陷死我们,我们也有盼着你的日子。”言未毕,又有三四个枉死之鬼嘎嘎的走来,说道:“好了,好了,萨守坚来了。”那些鬼就成群结党打着真人,被崔判官连忙喝住:“我在此,不得无礼。”王善亦举鞭大喝道:“谁敢打我真人。”众鬼才不敢动手。时有枉死的主者年可十岁,闻得门外闹闹吵吵,走将出来,喝道:“你们众鬼不得争竞。”那些鬼说道:“主者有所不知,这个人是蜀中西河人,与我等同乡。当初做吏舞弄刀笔,教唆词讼,把我等陷死。我今日见他,恨他不是君子。”又有一干鬼道:“此人后又行医,胡医乱医,把我等下药误死。我今日见他,无毒不是丈夫。”主者忙问道:“此人姓甚名谁?”众鬼道:“此人姓萨名守坚。”那主者即忙低头下拜,两泪长流,说道:“此是我恩人。”真人竟不知其故。主者道:“卑老乃郑德翁,曾死于西浦,荷蒙埋殡之恩,小孙子又蒙救护,孩儿媳妇又蒙生全,不期今日得见。”众鬼见主者恁般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