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她是这意思。
他感慨:“哎,迎春,你总想着别人……”
他一偏头,眸子看去她手中攥得紧紧的那葬衣。
他口气一冷:“你弄这些东西做什么?”
她低眸,看去手中衣物,自嘲地一笑:“我快死啦,太子,故我才叫珠珠妹为我准备了这些。这入殓葬衣,我趁还有口气,自己穿了才好,一旦死了,又没个后,也没有家,也就寻不着亲眷为我擦身,岂非要脏兮兮地去了,多埋汰呀……”
“你……”他听着这些,又心疼又气,伸手一夺,抢了她攥住的葬衣,甩手一抛,将之重重扔在地。
接着,他“哗”一声从床沿站起,一扭头,眸子朝旁边狠狠一瞥,瞪去那珠珠脸上:“贱婢!主子胡闹,你也跟着胡闹!哪弄来这晦气东西!”
珠珠被太子教训,吓得“咣当”一声跪地:“太子息怒,奴婢知罪,奴婢该死!”一边磕头不止。
见珠珠受辱,迎春哪能袖手旁观。她强提一口气,挣扎着从床榻间起身。
“不、不可……”她一边吃力地阻止田劈疆,一边强行要从床榻下来。
可,她一只腿才移出床铺,突的,传来“啊”一声尖叫,她身子一滚,咕噜一下,从床榻摔下,“砰”一声巨响,她掉在地。
田劈疆没防备身后迎春会突然起身,一时措手不及,就没照顾到她。
回身,他一脚跨上前,赶紧伸出手,去抱她。
可,他手臂一弯,才将她身子一翻,而揽入臂弯,却看见……看见震惊一幕……
地面,那迎春摔倒的位置,竟晕染开刺目的一滩血。
淡淡腥气,充斥房间内。
他顺着血的“源头”去瞧,发现,血,竟是从迎春口中吐出……
“迎春!”他大喊。
他臂弯里,迎春头一歪,转过眸子,和他对视。
可,她只淡淡一笑。
“你怎啦,你……”
她接过他没说完的后半句话:“太子,对不住,这血的污秽,扰了你了,我……我真不行了……”
“胡说,本宫在,由不得你说不行!你要死,得求本宫答应!”
她苦笑:“太子这话,着实暖人。死,是命中劫数。谁允或者不允,怕也于事无补。若真可以求太子允我不死,我反而不想这样做哩……我今时这病怏怏的讨人嫌样,死与不死,有何区别?何苦还去求太子你一遭,而多此一举。若说‘求’,我死前,的确还有一个心愿未了,要‘求’太子哩……”
“你说!”
“我求太子,放过我妹妹。”
“你何时有了妹妹?”
“有的。就是适才为我擦身,服侍我呕血,还要接替我,管教荆吒、掸儿之人。”
她瞧见他诧异的眼神,不管不顾,继续道:“太子你应猜到了,就是方才你教训之人——珠珠。求太子,万万不要为难她。求你了……”
“你快别说了,答应你,本宫都答应你!”
“那我死而无憾了。”
“死?没那么容易!本宫……”
他本准备说,带她立即去见师父,但很快他想到,此事,恐不会那样简单!今夜,师父千叮万嘱,不允他与她见面。而他一直小心翼翼,此前三过夕暖楼也不曾“见”。
这刻若带她去见师父,难保师父气头上,不救她不说,反以此教训他,而平白让她做了炮灰。
他记得,师父心中,对她,对这迎春,谈不上有甚深笃情谊。
曾经,于燕国破人盐奇局时,师父还曾叫他提防她。
再一个,退一万步讲,若这迎春病入膏肓,的确不可救了,去求师父也于事无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