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洛牵着千伶连夜奔走在森林中,也许越是深入山中,才越不会被那些红头巾找到。两人一刻不停的走在漆黑的森林里,千伶还是头一次走入夜晚的森林,说不害怕,是假的。本来就黑漆漆的树林里,连唯一的月光都被影影栋栋的树枝树叶掩去大半,一脚深一脚浅,每走一步都不知道会踩中什么,只得跌跌撞撞的前行着。
这是一种多么绝望的感觉,看不到前方,亦不见后方;不知道已经行了多远,更不知道前面又有多少路程;没有方向——哪里是南,何处是北?没有目的地,走到哪里,会是他们心中的安稳之处,并无绝对;只知道向前走,但“前”也未必真的是前,也许走了半天已然来到最初出发的地方千伶真的感到害怕,这无边的森林,有一种未知带来的恐惧感。
“我抱你走。”云洛感觉到了千伶的惊慌,她的手心已经冒汗,小手还微微的发颤,虽然勉力前行,却走的跌跌撞撞,失魂落魄。
“不用伶儿不能所有的事情都依赖哥哥。”她咬了咬唇。未来的路也许还很长,哥哥虽好,也不能替自己做任何事,自己也不忍心让他操心所有的事情。在这个并不太平的世界里,也许要成长,前提就是承受这些以前从未承受过的伤痛和恐惧。
“谁说伶儿不能依赖哥哥?哥哥会保护伶儿一辈子。”
听到这话,黑暗里的千伶虽然看不到他的表情,却能想象到云洛那双冷眼里一贯的沉稳自信,印象中他从不轻易许诺,说了却会拼尽全力去做到。
千伶不是不知道哥哥会保护他,但她亦想保护他,如果他有危险,哪怕是她的性命,又算什么。经历了这么多,哥哥是她唯一能关爱的人了,爹娘都飘然远去,姐姐不知身在何处,她对亲人们的感情还来不及倾诉,却已经没有机会再表达。
那种感觉让她觉得无限悔恨,如今她满心的感情,只能倾注在哥哥一个人身上了,如果有一天连他也不在了,她也许不会再有勇气独自活下去。也许身边的云洛也是一样的想法,唯一的妹妹像是他这一路走来的仅有动力,可能,还有仇恨——替爹娘报仇,这点,他也不会忘。
云洛还是把小小的千伶抱了起来,尽管她嘴上说不要,但他明白她是怕自己累。其实他一点也不怕累,累算什么?比起之前失去双亲,寻不到千鹤,累正可以麻痹他焦灼的心。
爹娘的惨象仍历历在目,千鹤的失踪让他担心,如今面前是自己最疼的妹妹,他更不允许她有任何差池。想着,他又把千伶抱得更紧了一些,好似周遭的黑暗也能把她吞噬了似的。
终于行到一处溪水边,四周没有很高的树木,月光照在这块小小的地方,显得格外透亮。两边光滑的岩石反射着莹白的月光。溪水淙淙,倒映着天上那个清朗的圆月。圆月千伶看着它心里却不是滋味,本该是团圆的好日子,却家破人亡,有家不得归。
云洛像是看出了她的心思,轻轻抚上她的脸颊,像是哄一个很小的孩子,看着她的双眼安慰道:“伶儿,以后哥哥都会照顾你的,相信哥哥罢。”千伶面上却只能天真地点头,云洛真是把她当六岁小孩子看待了。
这风餐露宿居无定所的生活终是拉开帷幕。
云洛知道在这里千伶不会太过害怕,此处有明亮的月光,边上又有水源,他打算暂时在这里休息。躺在光滑又坚硬的溪水边岩石上,千伶感受着石头凉凉的温度,跟家里的床自然无法相比,可却是他们在这夏夜茫茫森林中能找到的最好的休息之处了吧。云洛本想睡在小溪对面的岩石上,想到离千伶太远又不放心,溪边的岩石又太小容纳不下两个人,就索性睡在了千伶边上的泥土里。
“哥哥,别睡在那里吧,你可以睡我上方的石头上嘛。”千伶担心从来都是清爽俊秀的云洛,第二天一觉起来会变得灰头土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