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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庄白函一身素衣, 旁边放了书箧,低头沉默站着。

    刑秋从马车上拿了壶酒,浇在坟头上, 说了一句:“谢大人,走好。”

    庄白函抬眼看了看国师, 并未说什么。

    ——他大概不想说什么,眼中的沉郁好似将这个人与周遭隔开。

    陈微尘走近到他身边, 书生才开口:“见他在阶前, 才认出来,是我在书院时的先生。”

    人世间因缘际会,兜转拥合,莫过于此。

    庄白函闭上眼,深吸一口气,是在极力压抑悲伤的模样:“当年战火中四下离散, 书院中人皆杳无音讯。恩师恩师以前常教我们,读书人当入仕林, 佐君王,以天下黎民为己任。一路上,我看见除了几座大城,余下皆民生凋敝, 心中还想, 正是我等书生大有可为之世。又想着,我们书院桃李满天下,到了国都, 总能看见几个旧日友人”

    余下的话未出口,可听者都能想出。

    ——怎料初至国都,桃花宴诸般荒唐事后,便见恩师死谏,血溅长阶,皇帝昏庸,闭目塞听。

    他怎能不郁郁,怎能不心寒。

    那春光愈好,繁华愈盛,愈能看到秋风肃杀,前路凋零。

    这样情景下,陈微尘也说不出什么安慰的话来,只好轻轻拍了拍他肩膀。

    庄白函眼眶隐隐泛红,良久,打开书箧,将那一本本泛黄的书册在坟前烧焚。

    “书上说,天下有道则现,无道则隐,说危邦不入,乱邦不居。可先生您又说,我等生逢乱世,当心怀苍生,力挽狂澜。每当学生问起这个,您总是不答。”火焰熊熊燃烧,听得书生一字一句道,“可天地之大,竟无我等容身之地,无黎民安居之处。今日我将这些仁义道德给您烧去,先生——来日入梦,您再教导一次学生,圣贤学问,有何用处,学生,学生要怎么做”

    火舌舔过册,仁义礼智信。

    纸页化焦灰,天地君亲师。

    这火逐渐大了起来,烧成一片鲜红的海,吞没他仰望二十余年的黑金大匾。

    匾上写着至圣先师。

    陈微尘远远看着,看到庄白函眼里淡而哀的惘然来。

    这样纷乱的世道,这样昏庸的君主——这些除了学识外一无所有的书生,将相才略不得施展,一腔义愤难宣于口,所能做的,似乎也只有惘然了。

    昔日沉书侯一袭青衣孤身出帝京,弃儒道而修仙道时,大约也是这样的失望。

    火燃尽后,坟前只剩漆黑的灰。

    天空忽下起细雨,并且越来越大,将那灰打成一滩黑泥,浸到青山黄土中。

    庄白函仰头看天:“先生,你看,天地为你一声哭。”

    雨势渐大,山中无法再站人,陈微尘邀了庄白函进马车里,一径回城去了。

    “庄兄落脚何处?”

    “暂住了帝霖街上的客栈,娘子还在等我,”庄白函道:“陈兄,娘子近日多病,我不愿让她再添烦恼,先生此事,还劳烦不要对娘子提起。”

    陈微尘想起当初与书生初识时,他说娶了先生的女儿——他并不知道那小娘子是妖魅所化。

    学有所成的书生,身上往往有清气,妖魅若常年近他身,便会日渐衰弱。

    尤其是那小娘子用族传的宝物换了一滴新凤开阳血,更易受清气所害,妖魅原有法力,此刻也应当一丝不剩,与凡人无异。

    陈微尘想了想,对他们修道人来说,镜花鉴会派上不小的用场,但涂山笛似乎没有用处,便拿了出来:“如果病气缠身,将这个带在身上,或许有用。”

    庄白函道谢接过,苦笑一下:“公子多次援手,而我穷途末路,如今又受赠物,实在无以为报。”

    “来日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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