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绍祯还记得自己第一次见她。
那年他随同母亲回虞城外祖家的时候,还是个小魔王一样的存在。
徐欣伯收藏的古董花瓶,不知道被他用弹弓打碎了多少个,还有家里的下人,一个个被他用层出不穷的花招作弄的见了他就赶忙低下头,唯恐被他瞧上,又得带去“玩游戏”。
熊伯说,他们都是宁愿去掏粪坑也不乐意看着少爷。
他心里还挺得意,不引以为耻反引以为荣。
徐欣伯就他一个孩子,自然是担心他不成器,徐家偌大的商业帝国后继无人。作为徐绍祯,他可以顽劣,只要他乐意,家业够他挥霍几辈子。但是他不能身无才干,只是个碌碌庸人。
为了让他好好念书,徐欣伯的鞭子不知道抽断了多少根,家里给他请来的私塾先生c新式老师前后不知道被他气跑了多少个,就连徐欣伯豁出脸去好不容易请出山的德高望重如柳先生者,都气巍巍的留了一句朽木不可雕也甩袖走人。
要知道柳先生一生教书育人,桃李满天下,是个忠实的孟子人性本善论的儒者,其学生都言“宁为柳师门下狗,不做王侯将相宾”,其教育之道,可见一斑。
因为老来得子,徐绍祯被他寄予厚望,可是儿子一件件劣迹斑斑的事情积累起来,也难免让徐欣伯灰心,无奈之下,便从宏门范连武膝下将他唯一的儿子悄悄过继了来,取名绍东。
这里头自然是有条件在的,范家那小姑娘也不知怎么,刚会走的时候就跟在自家儿子屁股后面,口齿不清的喊着“绍祯哥哥”。
范家虽是不比徐家家大业大,名声在外,可是好歹也算是上海滩排的上号的人家,更何况徐欣伯私下里觉得,他这个儿子,将来指不定能歪成什么模样,早早儿的定下来,有个人压着也是好的。
而令他没有想到的是,儿子八岁那年跟着太太回了一趟虞城,回来竟是变了个人似的,也不带着家里的保镖满上海乱跑了,竟是主动要求起读书了。
徐欣伯还以为他又起了什么花招,可总归是自己亲儿子,心里头还存着一丝侥幸,说不定这混小子就改邪归正了呢?
事实证明,他这回可是真猜对了。
徐绍祯是从诗文开始念起的。他心里头还记着扔了自己石头的那个小女孩,怯生生的站在一旁,跟他说恃强凌弱,非君子所为。
她说完就跑了,他看着她跑起来微微扬起的裙角,真是觉得很好笑。这个世界不就是弱肉强食吗?再说了,他有本事,有保镖,为什么不用呢?
他最烦母亲插手自己的事情,所以他放走了她和她的阿姨。
她身上还有伤,却一步都不肯落下的走着。他心里头有些别扭,走走停停的回头看着,终是忍不住抓了她的手靠在自己胳膊上。
原来女孩子的手这么软徐绍祯走的有些轻飘飘的,一路上不断的偷偷去看她苍白的脸颊,女孩的纤细瘦弱总给他一种她是元代官窑里头烧制出来的青花瓷瓶,一碰就碎的感觉。
可是他却不想打碎她,所以前所未有的,他走的小心翼翼。
那天码头的雾气很凉,看着那艘船一点一点的隐匿不见,他终是知道了她的名字,晏知闲。
她的声音是那样的轻,令他以为自己听到的名字只是一个错觉。
也不知怎么,徐绍祯就对自己整天出去野浑身上下晒得黝黑觉得很不满意,他把皮都搓红了,看着痕迹,突然迷迷瞪瞪的想着,要是晏知闲的话,这么一阵揉捏应该是一片青紫了吧。
徐太太让人打的她,可是她终归是他徐绍祯的母亲。若不是晏家那个老头没有保护好她,她怎么会被妈抓到呢?
十岁那年,他不过才从纵横商场多年的老狐狸徐欣伯哪儿学来了一招半式,便迫不及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