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寰淡淡品着一盏玫瑰露,心里想着别的事,眼下正愁没了财路,这倒是天赐的机缘。他们要倒卖盐引,且听上去数量不菲,那可是真正一本万利的好买卖。
要是能从中劫上一手,今后的日子可就潇洒惬意多了,反正都是不义之财,她自是一点不介意从中插一杠子。
双方谈得入港,扬州商人又已献宝完毕,估摸后续的枕头风还要靠那瘦马加紧去吹,于是颇有眼力价儿的先行告辞离去。
不多时,脚步声又起,听着却不像是去而复返的商人。难得孙氏父子双双迎出了门,口口声声只道宋少监辛苦,原来来人正是京城大内派遣到此地的宦臣。
这回三个人都是压低了嗓音在说话,幸而沈寰内功修为不错,聚精会神,仔仔细细的去听,方才弄明白,这位宋少监是司礼监常千岁的心腹,来到长芦也是为了那盐引。
他要得不少,除却每年常太监的份例外,还多加了半数。话里话外的意思明白,并不是常千岁在意这点小东西,只是京里亲贵勋戚们每每借机向常千岁哭穷。千岁为了照拂宗室体面,不得已,开个小口子给些恩典,也是为了万岁爷面上能过得去。
孙氏父子满口道好,可盐引就那么多,方才已应承出去一部分,此刻就少不得低声下气地讨价还价。
宋少监不紧不慢,字字用心,“千岁指派咱家来办差,没选两淮,没挑浙江,单看中了长芦,足见千岁心里还是最惦记孙大人,也觉着大人您最为贴心。想当年孙大人的妹婿犯了事儿,千岁可是在皇上和内阁辅臣跟前一力保举,皇上这才信了大人没和姻亲同流合污。当日千岁费尽心思和那帮文怪们周旋,打了多少机锋,受了多少攻讦,孙大人想必也是记忆犹新罢?”
这是旧话重提,有警示也有威胁,孙氏父子被人拿捏住七寸,不得已只好喏喏称是,又指天誓日表了一番忠心,过后三人才算敞开话匣子,推杯换盏了一通,气氛也渐渐活络起来。
后半程已至月上中天,孙宅上房里香风阵阵。沈寰轻而易举躲过了稀松二五眼的护院,潜在拔步床后头的帷幔里。
床上坐着一个瘦小纤细的女孩子,看背影颇为楚楚可人,她是那道香风的来源,也是今夜孙氏父子都惦念的那匹扬州瘦马。
沈寰从前听家里老嬷嬷说过,所谓扬州瘦马,当然与马无关。只是形容女孩子苗条消瘦,清丽婉约。至于为什么冠以扬州二字,却是因为两淮富庶,那儿的大盐商见多了金陵丰腴艳魅的女子,想换换口味,这才别出心裁想出来的花样。
这些女孩子打小被牙婆悉心培养,弹琴吹箫c吟诗作对,打双陆c抹骨牌,可谓奇技淫巧样样熟稔。如今水汪汪的双眸半垂,欲说还休的看着孙道升,便是要把他的魂也生生勾了出来。
谁知好事未成,孙恒却闯了进来。儿子明着不敢和老子抢人,可架不住心里火烧火燎,想个辙借口商谈盐引的事儿,是为成心来搅局。
孙道升岂有不明白的,忙打发了少女去院子里候着。等人走远,才不悦道,“大晚上的说这些个做什么,你是酒吃多了?还是有什么别的想头?我告诉你”
“父亲,儿子清醒得很。”孙恒截断话头,先发制人,“只是想着这女子来路不算正,别是那姓吴的派来的细作,父亲还是多留个心眼才好。”
说完忽然一阵扭捏,吞吐着说道,“不瞒父亲,儿子也是见了她,忽然间就想起了沈家表妹。要说这会儿她也该有十五了,正经出落成了个大姑娘。这么些年没见,儿子时常想起来,觉着还是愧对了她。咱们几次三番着人打听,回来的人都只说,她跟了个姓祝的男人走了,眼下也不知道流落在哪处。唉,也算是红颜薄命”
“怎么又扯上她的事来?那妮子性子太烈,不是你能摆布得了的。要不是她当日誓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