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末的黄昏总是来得很快,霞晖洒遍平原,傍着圈起的轻沙不停摇曳。暮色的凉意成了最好的归息提醒,凉风吹袭,即便是图腾这个“屁股后面三把火”的稚童也会有些许的不适。
“回家吧!得赶紧回去,省的老头又要唠唠叨叨老半天。”图腾一边直起身子,跨坐在牛背上,一边担忧着晚归后那便宜村长的声波轰炸。
图腾轻拍大黄牛劲项,大黄牛很默契的停止啃食,调转方向朝赵家村口方向跨步而行,期间还不停地发出“哞哞”的叫声,好似再为又度过和平的一天而庆祝
“额,这赵老奎难道是喝多了?不对啊一一”图腾疑虑道。
村口和放牧平原隔得较远,需要走半个时辰,村民放牧或赶集都会回来得晚。因此临近村口往常都会挂起指明灯,以方便归村的村民或者途经的商旅。挂灯的工作一直都是赵老奎当担。赵老奎身材干瘦高直,面相憨厚,为人慈和,就是一点不好就是爱贪杯。不过即便赵老奎贪杯是众人皆知,可大家都清楚他从没有因为喝醉酒而耽误正事。
想到这里图腾泛起不安,村口门柱上驻留了多只乌鸦,难听的鸦丧声扯动着他的心绪。他不禁重拍牛背,让其奔跑起来,大黄牛吃痛朝着村口疾驰。
一进村口一股浓烈的血腥味就扑鼻而来,图腾恶行难耐,身型不稳从牛背上跌落下来,重重的摔在地上。但他好似感觉不到疼痛,迅速爬起,朝村里跑去。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老头!李大娘!嫣儿!大壮——”图腾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还是不愿相信这是真的,他不停的叫唤着那一个个熟悉的名字,可终究没有人能回答他。
图腾双眼通红,衔着泪珠,一个踉跄,他重重的摔在地上,滑了好远才停下来,掌间c肘间c膝盖全是磨破的伤口,鲜血正在向外溢散。他艰难的支起身,看着眼前一具具熟悉的身体映着霞光横躺在地上,霞光很红很红,如鲜血一般
“图腾啊,你想挂门灯吗?来,奎叔教你,不过你得先叫叔”
“腾崽子,再敢偷亲我家嫣儿,老子打折你的小鸟!”赵破大叔大声骂道,但眼中全是笑意
“你小子又不来私塾,你十三伯我可是方圆百里唯一的秀才,孔曰成仁孟曰起义,史书典籍我是倒背如流哎哎,别跑呀!”
“臭小子,又来偷看老娘洗澡。怎么样,老娘的身体好看吗?哟,死小子你那翻白眼儿是啥意思?”
“一一”
今早发生的事还历历在目,一天不到却成了阴阳相隔。图腾衔着的泪珠止不住的往外涌,“啊!”哭声鸦声相应,入耳即悲,撕心裂肺。许久许久,图腾声嘶力竭,再也流不出一滴眼泪,哭不出任何一声。他跌跌跄跄地朝着家里走去
村长家的篱笆围墙东倒西歪,屋门也被推扯在地,院中满目苍夷,一条长长的血迹从院子直通里屋。图腾跪坐在地上,抱着村长的尸体轻轻怕打,一直的哽咽,却忘了要说些什么,能说些什么!或者是真的很想听老头再教训他
啊,为什么啊,仅仅是一天,怎么却如此怀念那厌烦的唠唠叨叨呢?
——天色昏沉,秋雨连绵,淅淅沥沥,悲凉之意侵入大地。这场雨下了三天三夜,图腾面色昏黄,干燥龟裂的双唇发白,套着灰白麻衣的身体正给一个个隆起的土丘上盖着墓纸。
全村58口人,死了46口,其中年轻的漂亮的女人都着身体死在村中的草棚里,而小孩们全部失踪。
46口墓都是图腾在宽广空地上一铲一锹挖出来的,这是他对死者们的祭奠,也是对他们的承诺——他要用凶手的鲜血染红这块土地,以告慰逝者在天之灵。
秋雨终止,几天来未眠未休的图腾,整理行囊,拖着虚弱的身体,骑着村里除他之外唯一的活物——大黄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