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爱的顾教授,见信知安,自从毕业典礼以后,还没和您见过,我知道您对我很失望,但我想,对我们来说,再多解释的言语,也比不上一套出彩的设计。所以我压抑着心里的话语】
“会不会太肉麻了。”乔韵停下打字,有些犹疑地重读字句,她尴尬地喊起来,“啊,我擦,太肉麻了太肉麻了,删掉删掉。”
连按了好几下删除键,考虑几秒,她又很怂地把这些真情告白给恢复了:顾教授毕竟有年纪了,她那个年代的人,天生带着文艺范儿,就是得用这种调调交流。
【所以我压抑着心里的歉意,】她重新开始艰辛地撰写这封求和信——或者说是巴结信也并无不可,顾教授是通往上海时装周最便捷的道路,尽管——尽管乔韵从小到大就没学过‘恳求’两个字怎么写,但她也知道自己不可能像个骄傲的傻x一样,仰着头走完创业之路,设计师都要求人,这才是九九八十一求的第一求呢,好歹求的还是她的老师,顾教授有这资格。【直到今天,我觉得自己有了一点点能给您的审阅的成就,所以才冒昧地给您写信。我知道我的设计还有不少缺点,这种时刻我觉得很虚弱,需要师长的指点】
这是实话,在选择范围内,乔韵一直尽量都说实话——她的设计,哪怕是让傅展惊艳的那一件,实际上都还是半成品,傅展会那么喜欢,孟泽的摄影技巧是占了一定比重的。这些作品,静照可能还不错,但要上t台还需要几番的沉淀和滤清:设计师的工作就是这样,激情四射地做设计,做完了自恋,‘我怎么这么有才华’——大约五分钟,然后冷静下来,用批评家和商人c营销专家的视角挑剔地审视一遍,删掉多余的元素,也许还要为了整个设计的完整性,痛苦地拿掉甚至是自己最喜欢的部分——然后真正的批评家c市场部和营销部会过来再挑剔一遍,设计师此时又要再度转为自恋模式,疯狂地为自己辩护,然后(非常勉强地)做出一定的妥协。
以乔韵自己的喜好来说,她是喜欢改动成品的那种,草图只是概念的具象化,甚至在打板时她都还会对设计理念做调整,等到样衣初次呈现出来,被模特穿上以后,她才会对这件衣服形成初步印象:傅展的鉴赏力的确不差,他会是设计师很喜欢的那种批评家,他读出了这件长款礼服象征的意象,囚禁c束缚与重压下的绽放,通常刚硬又有一定情色意味的皮革被设计束缚,烘托出女性身材起伏的曲线。在理念上,它呈现得让她满意,但她一直在游移是否要修改裙摆的设计,高开叉会否一verdesign了?如果把开叉下移到膝盖或干脆取消,会不会更好?但取消开叉是否有些过分沉闷,下移到膝盖的话,整件裙子的束缚感又太强了。
【随信附上的几张照片,是我最近在做的一个cllet,其中有些问题我都已经纠结了好几天了,也没法做决定,如果您愿意予以指点的话,我难以表达自己的高兴和感激】她抓抓头,继续打字,【其实这也是我认为自己不适合去帕森斯的原因,我是个慢火细炖型的设计师,那种快节奏的学习会给我带来极大的压力,当然我不是要议论什么,帕森斯的快节奏只是为了挑拣出最优秀的学生,也许,相对于所有参与者的才华来说,有些过度挑选,而且,那里的教学更多的是模拟一个设计师会遇到的最糟情况来让你适应,让你在生活节奏和心灵上都为之后的生活做好准备——如果真有天分的话,你的设计也会在这之中成熟起来,而我认为我也已经不再需要这样的模拟训练了】
她顿了一下,删掉最后几句话,【帕森斯的快节奏只是为了挑选出最优秀的学生,这我非常的认可,只是和我不是那么的适应。也许我可以调整自己去迎合帕森斯的节奏,只是我一向认为,只有在心灵最自由的情况下才能做出好的设计,受到束缚的我恐怕没法和那些没有文化隔阂的本土学生竞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