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生
在21岁时,我做了一笔生意。我买了一个人,一个16岁的少年
他们全家住在离我现在居住的斑竹村四里远的半山腰上。两个月前,我抱着豆丁沿着齐人高的野草逃来这里时,第一次远远的经过他们家的竹楼门前。
我没有停下脚步,仿佛身后的枪响还在,杨叔启的声音还在嘶喊:阿繁,阿繁,快跑,阿繁快跑,带着豆丁快他的声音嘎然而止在一声枪响后。
我不敢回头看,豆丁被我抱在怀里一路狂跑一路跟着我痛哭。
终于,我在这荒山野岭完全迷路时,身后追赶的声音似乎也没有再传来了。但我还是不敢停下来,猛烈的太阳照的眼前忽明忽暗,我哭到已无声的嗓子还在不断呜呼的闷哼。泪倒是暖洋洋的不断洒在脸上,干了又湿,湿了又干,硬绑绑的攒在脸上生疼。
豆丁哭累了埋在我胸前睡着,我剧烈的奔跑也没有吵醒他。齐人高的野草割着我的脸和手,我用力抬腿才能迈出一步。
这时,我看到了那个小竹楼,阳光下,山泉顺着劈开的竹子叮咚流下,被引进水缸,水缸稳稳的隐在一丛将开末开的杜鹃花中。一抹微烟冲上半空,连接着一幢孤零零的小小竹楼,绿苔上阶,厚厚的落于竹梯发黄的缝隙里。竹楼边的竹林里,穿着白衣的少年正挥着锄头做农活,他没有看到我。我一边往前跑一边扭头看他,心里想着:真干净啊!
我不知道我是怎么跑到斑竹村的,冲进杨家旧宅把门栓上时我虚脱的瘫倒在地上。豆丁触到地面冰凉的砖块马上醒过来,开始大哭。
我挣扎着坐起,顾不上他,慌忙的走到院子里的桑树下,按杨叔启说的掀开往左数去第五块砖,扯起砖缝边的青草,扒起砖块,扫去层层的厚土,果然,出现了一个小陶罐子,打开,满满一瓮的金饰。我嘘口气,有了它们,我和豆丁就不会饿死。
把它们再埋好后,我走向豆丁,看着哭花一张脸的他,我也跟着一起蹲下,想着被烧的家,不知死活的丈夫,被毁灭的幸福生活,无助的一边哭一边替豆丁擦眼泪,却发现我刚挖过罐子的手上全是土,抹的他一张小脸脏的要命
我知道,我只有豆丁了,我想把它当成一个秘密。可没过多久,周围的人却都发现了。于是我门前的是非开始多了起来。白天时,探头探脑的毛蓬蓬脏兮兮的大脑袋,我不敢再出门;夜晚时,打在窗梭上的小石子,我不敢入睡。咬着牙想了几天,某天的太阳正大的中午,我带着两枚金戒指抱着豆丁走入了隔壁张大娘的家。她是杨叔启的奶妈的妹妹,帮忙着照顾过一阵子杨家旧宅。傍晚时,我回到杨家旧宅,闪到屋里,飞快的把门栓上。
两天后,门前传来了敲门的声响,我放下豆丁,让他扶着堂屋供桌的桌脚站着,自己静悄悄的穿过杂草丛生的堂厅,来到门前。我的心跳很快,仿佛雷鸣般的心跳催得我有一阵阵紧迫的晕眩感。
我顺着门缝向外看,看见他低着头站在门外,十六七岁的少年,简单的白色衫子已洗的只留薄薄的一层,松松的挂在年轻削瘦的身体上。黑色的粗麻布裤,双手紧紧握成拳垂在裤子两边。
我不作声,静静的打量着他,顺着门缝接着往下看,他旧旧的黑布鞋上沾染着新鲜苔鲜的绿意。没有人来开门,他也不急着再捶,我又静静的等了会了,定了定神,打开门栓,掀开了一小条门缝。
他听到门响,受惊的抬起头来飞速的瞄了我一眼,红红的眼角,我还没看清,他便又低下了头。我让了让身子,留出了一人进出的范围。他紧了紧拳头,又拉了拉肩上那个小小的包裹。那是一块粗麻染着的藏青色布头,四个角相对的打个结就成了这个扁扁的包裹,松松的搭在他微驼的肩上。
我等了一下,他默了默神,走了进来,我又飞快的把门栓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