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十分,冲过凉,沉吟在园里荡秋千,寻思着下午与她谈话的内容,为何她这般冥顽不化,尤其是她那句“虽然你叫我一声舅妈,但是,顾家人依然让人觉得憎恶,所以你劝她死了这条心吧。再说,那姓顾的表示决不会娶。”想来舅妈很排斥甚至顾家人,可她从未到了顾家,那么,有谁会与她结梁子呢?小字辈的不可能,哪怕阿叔也不可能,或许是父亲,从前的情感?或是生意?若是这样没必要执著一念,父亲为人十分仗义重情。或许顾祖宗的某一位,舅妈姓徐,也许是针对从前的家仇,想必她从中受过伤害,以至于如今念念不忘c刻苦铭心。若不然,舅妈每次在说到顾家的时候,语气愤恨不已,凡事有因必有果,只是,什么样的家仇呢?是谁先对不起谁呢?唉,从来未听家人说起这段子来,要不是得罪了人家而不自知,就是家人心胸豁达,对这事放下了,据所知,唱戏的讲大段的几乎都是这个版本。事情若是像戏里剧情发展倒好解决,再说怎么能让上上一辈子的恩怨过渡到这一代身上呢,更何况戏里总有冰释前嫌,相逢一笑泯恩仇,皆大欢喜的结局。好,就这么办,三十六计,走为上策。沉吟为自己上一刻的如何冰释前嫌一下子过渡到逃离的想法吓了一跳,难道不会雪上加霜?想了又想,算了,别理会了,先斩后奏,或许能理出一条路来。
接下几天里,为了计划好实行,顾沉吟本着来到一个地方就一个走着瞧新鲜的样子作为理由拉上林采薇,尽管这地方不陌生了,或者假借采办送家人礼为由,自然是实打实的,比如此刻正在邮电局的一个窗口寄着包裹,那是送回家人的包裹,通过灰沉色的塑胶面窗看到有两个一路尾随的小鬼站在石柱旁,只要有采薇出来的日子就有这两条尾巴,想来舅妈是大大地不放心。不过,那又如何,前几日的鸿雁之书想必是收到了,想必事情已妥妥了,今日,我只要将这东风送去,便扶云上青霄了。
往那热闹的集市里,为了容易躲避那两双眼睛,顾沉吟和采薇走进了热热闹闹的服装店里,出来时已然成为了一对情侣,在门口上了一辆之前雇好的黄包车,拐了几个巷子,确定没人跟踪后一个劲地往车站奔去,一路上为了这次出逃雀跃不已,倒是采薇一直问到,这样行吗?咱们这样妥当么?
顾沉吟当即白了她一眼,用眼神逼问她,你想回去让人囚禁,断送一生的幸福么?
“只怕这幸福怕是没几天。”
“那就生米煮成熟饭,然后她就认了,死心了,就算她不认同,这么多年来她可曾当你女儿生养教导,所以你需要她认同么,再说了这事还舅舅,大伙兜着,主角是你,可主谋还是我们呢。”
快马加鞭,回来的时候倒没让采薇进家门,前思后想,这事是她想出来的主意,不能这样裸地呈现在家人面前,再说将来总要给舅妈一个交代的,总不能将家人拉下水吧,顾沉吟再三斟酌,决定让采薇住在让乔思远事先租来的别院里,然后先自行回了趟家,自然决口不提她自己的英勇事迹,将林采薇千里迢迢地拐来了。
只是到家后却收到乔思远的留笔,昨天已远行分店,两天后回来。本来是想与他分享此行的种种的,为解答他之前电报上大大的“?”,不过他不在也好,或许他不认同此种直接粗鲁的方式,承认她想了,也做了。现如今应当告阿叔一声,我可是将媳妇给你拐来了。
只是傍晚后,顾沉吟依然没等到阿叔,只好亲自出马往酒坊,听说自从他提亲不成回来后一直泡在酒缸里,卖醉。
果不其然,对面走来一个不修边副的男子,手里还提着酒瓶,踉踉跄跄的,若不是他失口喊了一声“采薇”,差一点就与寻了好几条街的沉吟擦肩而过,敢问情为何物,竟将向来崇拜的阿叔伤得如此彻底,悲催。和绿竹一人一边搀扶着,“去采薇那里吧”,解铃还得系铃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