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珠用力刷着老爸老妈的工衣,习惯了拿笔的手并不那么容易使出劲来。
洗完衣服,她又把家里打扫一遍。
双手一直没停过,然而思绪却依然不安分地游荡着。
回家几天了,与世隔绝一样,每天戴着耳塞,翻来覆去地听班得瑞。
偶然想起曾经把这几盒自己最喜欢的音乐送给他听过,想起在医院的场景,想起所有傻气而可笑的画面她的脸上一片凄凉的笑。泪水依然那样无礼,在任何时候任何地点都能不期而至。
她是那么想他。
又那么害怕去想他。
每每徘徊在电话机前,拳头都握得生疼。
“我不能打扰他,我不能打扰他”她不断在心里重复着。
“你就不能给自己保留多一点尊严吗?”她仿佛听到晓薇怒其不争的叹息。
可是,她思念得都快要狂乱,快要发疯了!
“这无以安放的感情,如野草般乱长,侵蚀了我心中全部的宁静”她给他写了无数寄不出去的信,泪水泌透了每一页信笺。“它沉甸甸地压在我的心中,无法命名为‘爱’或‘喜欢’。那是远离幸福与快乐的深渊,除了悲伤,还是悲伤”
到底,她颤抖着手,轻轻按下了那个早已刻在脑海里的bb机号码。
放下电话,她右手紧握着左手,弓着身体窝在床角等待着。
半小时后,电话响了。
“你找我了吗?”电话那边气喘吁吁。
“嗯你忙吗?”她怯怯地问。
“嗯,刚在地里干活呢。怕你有什么急事,急急赶回来了。你,还好吗?”程奕凡小心翼翼地问。
“啊,给你添麻烦了我不知道你会这么忙怎么才回家也不休息两天?”
她的语速很快,抱歉又慌张。
“又不累,有什么好休息的。再说家里忙,我也坐不住。”程奕凡温和地说。
“哦。那现在都忙些什么呀?”她想不出话题,又想起那天自己的失态,恐怕对他是不小的惊吓,更是丢脸。一时脸上发烫,手更抖得厉害,连声音也发颤了。
“就是割些谷,每年暑假的功课。你们那里不种这个吧?”
“嗯,不种。我们种甘蔗。现在是施肥和除草的季节,比起冬天不算忙。”
“是嘛,那也挺好的。”
“现在还要交公粮吗?我印象里小时候种田是要交公粮的。”
“现在不用了。以前确实这样,每年都要运一车的谷去交公。到了那天大家都去,运粮的车队排得长长的,非常热闹。谷一车车倒在公社门口,堆起来好像山一样高,我最喜欢跟去玩了。大人都闷闷不乐,就是小孩快乐得不得了,我们经常爬到高高的谷堆上跳,好像过节一样开心”
程奕凡想起小时候的情景,不由笑了。
而明珠想象着小时候的程奕凡,也笑了。好像他就站在那儿,对着她笑。
“那你们种甘蔗要交公粮吗?”程奕凡也问道。
“不交公粮,交地租。这是承包农场的地,不是分田到户呢。”
“哦,原来这样。”
明珠的心情忽然就好起来了。这样与他聊着天,好像一切又回到了之前。
“好了,我得去干活了,过两天打给你。”程奕凡想挂电话了。
“哎,你吃饭没有?已经中午了,还要去吗?这么晒?”明珠忽然想起来,说。
“晒也没办法,还有一点没弄完,我可能先吃一点再出去。”程奕凡说。
“嗯,你去吧。不要辛苦了”
“那拜拜。”
“拜拜”明珠直到话筒里响起单调的忙音,才依依不舍地挂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