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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下来的几个夜晚,我废寝忘食地写了一封十几页的长信,却至今也不肯承认那是一封情书。幸亏当时还没有开学,我提早回学校训练艺体,晚上有得是时间。在信里,我才敢大胆地称他如一团生命的火,热烈,难耐,说自己平生第一次让感情涂满狂奔的,渴望他整个的生命;不明白为什么爱恋他,我只是知道自己头一次愿意付出深藏心底的青春之爱的热烈。那满篇飞舞的爱字却吓跑了他。他对我说还是做一般朋友。我的自尊大受伤害:什么一般朋友,我们压根儿还没做过特殊朋友。我要回了信,从此也不再搭理他。我不了解他其实还是一个不懂爱的男孩儿,我的冷傲激起了他的好奇与征服欲,这麽容易”上钩“却又扫了他的兴。

    虽然决意不跟他再讲一句话,内心的感情却不能说断就断,况且在那样的年龄一见衷情式的爱可不是容易压抑的。每天仍然暗暗地在校园寻找他的身影;看到他跟别的女孩儿走过,要躲在蚊帐里哭一鼻子;听到朋友把他奚落了,也心疼得流泪;节日里穿着新买的衣服到处乱转,希望能撞见他。大学四年就这样溜走了;我甚至没有拉过他的手,除了知道他情场上很得意,爱踢足球,爱玩桥牌,下围棋,对他实在谈不上更深的了解。但四年付出的情感却真实得不容置疑。他很早就退学离开校园了,我也不知他的去向。临出国给他写了一封短信,告诉他要走了,无论他在哪里,成为什么,我都真诚地祝福他。四年过去,早已能平静地看他看这段感情。不管怎么说,他激发了我的激情与温柔,让我觉得自然,世界,生活都因他变得这样美好;为了这份纯洁的爱,我对他永存着温柔的关心。信留在他的朋友那儿,根本不知道他能否收到,就退学回家办出国手续。他却意外地跑到我的家乡与我告别。我陪他玩了一天。他那依然不掩饰的满不在乎的劲儿还遭了我妈的白眼儿,满脸警觉地质问我他是什么人。他对我说复印了我的信,灰心的时候读读还真能找回几分自信。那时他也就二十六七岁,但两三年的社会生活就已经改变了他的个性,挫折已磨钝了他的锐气。终于这么近地走在他身边时,我才了解他也只是一个普通男儿,有魅力,也有缺陷。当我能看透他的内心时,意识到自己长大了,四年的情感多凭了想象,夹杂了很多虚荣的成份,并不能称为真正的爱;但我绝不想否定过去。只要付出是真的,就是美的。我们在校园里分别;站在寒冷的夜里,他深深地吻了我,轻轻说不要忘了他。看着他的背影淹没在黑暗里,心已平平静静。单纯的岁月就这样随着他远去的脚步永远消失了。

    爱有时这么容易,有时却那么难。在他之后,再也没有冲动说出爱字。出国之后,交往的男孩儿都抱怨我在语言上太吝啬。有时我也想:是我变得太苛刻了?还是大学时的感情只是年少的幻觉,好象生活在跟我们开一个恶劣的玩笑,借你一段爱玩玩儿,又很快地收回去了?难道我象所有其他人一样内心已无激情,不能再痴心地付出,不敢再说:“即使你是魔鬼,愿随你到天涯海角”?再也不愿作一个流浪歌手的“傻”?

    离开故乡的校园,又进了美国的,继续学生式的生活。但两种校园的差别,绝不止是有无校门。这里的校园再美,都象与我们无关。你还能坐在大礼堂看电影,跟其他同学一块儿起哄,叫好吗?还能带着热情去看校园十佳歌手大奖赛吗?还能为听一个好讲座挤破了衣服吗?还有午间新闻吗?还能睡眼朦胧地爬起来冲进食堂买糖花卷儿吗?心还能随了四季浮沉吗?再看看那些来自故乡的学生,二十几岁却好象已脱尽了青春的热情,一副未老先衰的样子,哪里还有兴致骑上几小时自行车到郊外游玩儿?哪里还会抱着吉它自在地唱起“西边的太阳就要落山了”?哪里还有情绪谈起“白发的先生漂亮的女生”?更不必说痴情爱一回了。是生活把他们的感情压缩得无可觉察了吗?还是大学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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