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恩看着桌上摊开的报纸,眉头微皱。他每天一早就去工厂,因此总是到了晚上才能读当日的晨报。
一张令人直倒胃口的黑白照片占据了大部分版面。照片中的男人已经死亡,突出的眼球向上翻,露出大片眼白,没有神采。嘴角有泡沫涌出,脑袋下方的液体积成了小小的湖泊,应该是血液与脑浆的混合物。他的脑侧遭到剧烈撞击,被开了个大洞。
“这上面写着,‘他在死前曾恸哭过,有人开门查看时,他撞上了铁门边缘,当场死亡。他因为惭愧而自行了断。’”希恩将报纸叠好,放在一边。“如果我没记错,对于要上军事法庭的犯人,政府会用尽手段避免他们自杀。如果狱官连一个疏于体力锻炼的商人都看不住,那么监狱早就乱成一团了。”
房间的主人,亚当,坐在希恩对面,对他的话表示赞同:“在上法庭的前一天自杀,这的确很蹊跷。最可能的是有人指使他冒险杀人,在他陷害我们失败后杀死了他。皇族和少部分贵族也提出了质疑,可战鹰家族以尊严担保,他们下过禁令,不许任何人接近重犯。”
“这我倒是相信。‘战鹰’永远不会伤害皇族。他们世世代代都是皇族的拥护者。”
亚当微笑,脸上现出尊敬与怀念的神色。“感谢上帝,您竟然能够活过来。我前些日子见您就觉得惊人的眼熟,但我没想到真的是您。”
“我知道你能认出我的,虽然你那时还是个孩子。我当时太狼狈了,想起来真是惭愧。”希恩狡黠地笑了:“别用尊称称呼我。你已经活了半个多世纪,见证了这个国家改制前后的巨变。我只活了二十几年,被你当做长辈,我会觉得羞愧。”
“从年岁来说,是的,在外人眼里,我们是少年与老者。可在当年,你才是布道的人,我只是受到感召。我想,我现在成功地追随了你的脚步。”
希恩深深地看了面前这位精神矍铄的老人。“还记得吗?为了土地,生存,自由,未来。”
“我当然记得,而且正为它努力。其实,很多人都记得,可他们强迫自己忘记了。身居高位者自欺欺人,地位平凡者惧怕‘清醒’。”
“我能理解他们。大多数参与者都已经死亡,幸存的人们也被流放到最北方的雪原冰川,最终冻死在那里。可很多人相信了当权者虚假的说法,不知道有些人为了维护他们而战斗过。”希恩平淡地叙述着,眼中闪过一抹痛楚:“这不怪任何人,都是我们的失误——我们不该将多数平民挡在身后。我们以为这是在保护他们,事实上却令他们对我们的反抗一无所知。而存活下来的c知道真相的少数人,他们看到了大家族的强势c我们的失败,因此沉寂了。”
亚当用悲悯的眼神看着希恩。“你说的没错。有一年冬天,你曾为我的父母赶走野兽c修补羊圈,他们都记得你的好处。当我把你的剑带回去后,他们都哭了,一遍遍地说着‘一切都结束了,我们输了’。”
“一切都结束了?”希恩用疑问语气重复,而后笑着摇了摇头:“他们大错特错了。反抗可以被镇压c血肉之躯可以灰飞烟灭,但思想永远在那儿。它存在于所有人心里,在勇敢者身上爆发。你继承了我们当年的思想c聚集力量,而我也因此再度找到了战友。想想真奇妙,一个不停滚动的圆圈将我们串联起来,而任何人都不能阻止它向前。”
“是啊,奇妙。”亚当喃喃自语。他看着希恩,像个后辈那样恭顺。“为了建立‘乌鸦’,我等待了很久,也准备了很久。但有些成员我早就认识了。那是因为一个契机——平民第一次联合反对大家族。你来到这个时代没多久,恐怕不了解。五年前,因为工厂太过密集,出现过毒雾长期弥漫全城的灾难。有很多平民在那段时间病死了,可大家族的人安然无恙,因为有人研究出了小范围使用的c原料昂贵的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