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夜里胡府仙阁的仙家带走的不只有焦恩,还有彭先生之前研究破解之法时记录下来的手稿。
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归根结底彭先生修习的还是鬼家门传承下来的杀伐之道,这样精致的阵法布置和破解都属于偷艺,虽说彭先生学的也是不错,但终归是没有系统的传承。再者说,阵法之术最吃的实际上是时间。凡人修士能活过百岁就已经算是少见,跟动辄几百年寿数的仙家还是比不了的。十七奶奶既然主动接过手去,想必在此一途上道行颇深。
更何况十七奶奶主动提出来要接手焦恩这件事,算得上是解了彭先生的燃眉之急。也不知是阵法受了干扰的关系,还是焦恩这种人造的鬼物本就有所缺陷,现在鸡血、兔子血已经完全满足不了焦恩的需求了,他正在以特别快的速度苍老。就在被接走的时候,焦恩已经是一个满头白发,褶皱遍身的模样了,鬼家门总不能当真去给他找个活人来续命。
而狐仙就不一样了,他们自有手段,不必伤了旁人,也能够保全焦恩活命。
此前虽说焦恩也不算是个活人吧,可好歹是有个人的身份,活着个人的体面。这一个月左右,当真是被折腾的人不人鬼不鬼的,全然看不出一个样子来。可哪怕是这样,焦恩也没说什么,说好听点叫随遇而安,说不好听的,有点逆来顺受的意思。
即使是被几个狐仙捆成了个粽子,抬到了胡府仙阁来,他也没有半点不情愿的意思。反而是与彭先生说:“全听您的安排。”
这胡府仙阁可是比鬼家门的小庙精致得多了,到底是经营了几百年的道场,这一样寻常人谁也比不得。给焦恩安排的倒也是个好地方,虽说也同在鬼家门的时候一样,给囚了起来,却是个舒适的房间。床榻桌椅俱全,一日还供给三餐,可是比鬼家门大方多了。
甚至他还不需要喝血了。每餐饭用过之后,一会再给他一枚丹丸,吞服之后腹内阳气自生。不过这也是不必过饮生人血的,只能保他不再如先前那般迅速衰老,吊着命而已。
这里好吃好喝倒是好说,只是没有一个人跟他说话的。他住的这间屋平时没人进来,三餐和丹药也都是从窗户上的一个小口里递进来的。如此,便是五日时间过去了。
这五天是越来越难熬。但是焦恩反复告诉自己,好死不如赖活着。当初他是为求活命才着了“仙师”的道,现如今也是为求活命才在别人手底下逆来顺受,委曲求全。
焦恩打小就在街面上混,害了恶病以后是在阎王殿前走了一遭,这一番转回来,就没打算再跟他去了。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活着,但他知道活着总比死了强。他不但是要活着,还要活得有滋味儿。
靠着那位法外高人,他不但是活过来了,还白得了一身的本事,心就活泛多了。大好男儿做什么不好?焦恩没读过书,更是不识五谷,得了这一身本事,想不到去参军报国再而沙场立功加官进爵,做不到恪守本分自此惜命再而结庐偏远安度余生。他只想着自己的老本行了,吃黑饭。
本事高了,心气儿也就高了,给人手底下干活算怎么回事儿?自己累死累活,拿不到全须全尾,那不合适,另起炉灶!靠着这点儿微末的邪门法术,再圈罗了一帮原来的狐朋狗友,还当真让他弄出来些名堂来。昌图府吃黑饭的地下三家,倒是让他给吞掉了两家,吃相很是难看。
可有一柄剑始终悬在他脑袋:“十七奶奶您放心,小人跟那个老王八蛋也没什么恩情可讲,您若是将我身上这些枷锁镣铐都给解了,您就是我的再生父母一样。有什么事情,您尽管问,知道的我全都告诉您。”
“好,说出来的话,可是要做的到才行。”十七奶奶笑着点了下头,“特别是,你对仙家说的话。我们这些畜生修行来的,心眼都实,分不清讲的是真话还是玩笑。我本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