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他不来。”
“皇上如果连一个小小的臣子都调动不了,还有什么威信可讲。臣妾这就拟旨调他来行在赴命。”
韩德让在南京,若无军务,总爱一人出南门到碣石馆坐一坐。碣石馆日常是接待汉使宋使的地方,因而,常常空闲着,清静得很。馆驿郎跟韩德让很熟,他这个差事还是韩德让给谋的。他很感激韩德让,虽然这不是什么肥差,但衣食无忧,清闲自在。韩德让来了,他殷勤备至,唯恐招待不周。碣石馆南面桑亁河缓缓流过,南京人总在这里乘船西上东下,方便快捷。
韩德让在城里闷得慌,现在他孤零零住在室昉的老房里,室母前年已仙逝了,去年室昉被调到皇上身边当翰林学士去了,二哥也走了,皇上拜他为西南兵马大元帅,总领山西之事。高勋很器重韩德让,对他很客气,极力邀请他到留守府里住。韩德让住了几天,觉得很不舒服,便搬到室昉家住下来。尽管如此,他还是一有空总想往留守府里跑,在那里转一圈又逃命似的跑出来。
韩德让害怕闲下来,只要一有闲暇,他的眼前就会出现一张笑盈盈的面孔,她总是那么笑着,既不张扬又不隐晦,生动亲切自然。这正是他的痛苦之源,她与他挨得那么近,却是虚无缥缈的。她的微笑很妩媚,却深深刺痛他。他有时想搜寻她发怒的样子,但是,不可能,他所想到的只有微笑,他试图从脑海里抹去她微笑的模样,同样不可能,他越这么尝试,那微笑的摸样越清晰地呈现出来。
他来碣石馆找馆驿郎下棋,品茶,站在廊檐下眺望波光粼粼的桑亁河,听河里纤夫喊号子,听渔夫唱歌,感到很愉悦。他满怀喜悦地与他人开着玩笑,他来的时候一副兴高采烈的样子,警告馆驿郎,要杀他个人仰马翻,丢盔卸甲,可是,两局不到便心不在焉了,兵败如山倒。馆驿郎知道他有心事,又不好多问,陪着下二三盘,便让他一人息着,安排下茶水点心书籍,告辞出来。韩德让一人的时候,偶尔翻一下书,大多的时候,静静的看着桑亁河和通向码头的大道。
终于,有一天,他哭了,泪水若决堤的桑亁河之水。那是夏初的傍晚,暮云四合,太阳从阴沉的云彩间撒下一根根金丝,霎时,乌云剪断金线,天空泼墨,大道边盛开的桃花被狂风无情的撕下,抛向高空,打着旋儿,猛地砸向地面。行人飞跑起来。要下大雨了,韩德让站在大道旁的一座高亭里眺望乌黑的翻起白浪的桑亁河,河中的船只被巨浪摇荡颠簸。天色亮了一会儿,又迅速昏暗了,接着,大滴的雨点“噼噼啪啪”砸落下来,若夜阑人静时突然千军万马奔跑过来。
正在恓惶之际,韩德让见码头上出现三条身影,当先一个一身黑衣,她一头钻进雨帘之中朝碣石馆跑来,紧跟她是一个身著红衣白裙的女子,她举起双手罩在头上,边跑边回头看身后的一个小姑娘,小姑娘穿一身淡紫色的衣裙,一只手护着头一只手提起裙裾的下摆,踉踉跄跄跑过来,可能担心泥泞溅污了衣服,跑一段路,停下来,扭头看一下身后的裙子。
“燕燕,”韩德让叫了一声,跳下亭台,向三个女子直奔过去,馆驿郎忙拿雨具叫喊着追了去。馆驿郎追了数步,韩德让突然停下,直愣愣站在雨中,三个女子迅速从他身边跑过,他若雷击的枯树一般,站在雨中。馆驿郎跑过来,见大雨已淋湿了他的衣服,骤雨击打着他微微扬起的脸。馆驿郎将雨伞塞入他的手中,他什么也不说,将雨伞还给馆驿郎,淋着雨一步一步走回碣石馆,牵出坐骑,任凭馆驿郎如何劝说,决意冒雨回城。馆驿郎望着他骑马冲进雨幕,发出数声叹息:“这人真怪!”
驿卒附和道:“是啊,真怪!看见下雨就哭了,下雨,有什么不好?哭成那样,真怪!”
次日,韩德让接到圣旨,让他立即赶赴盘道岭,就任宿直将军。韩德让二话没说,默默收拾行李,辞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