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伊人笑了一下。
“警察同志,我是个精神病人。清醒的时候很清醒,犯起病来六亲不认。哪怕现在你们再对我详细描述当时的场景一百遍,我也只能回忆起大概。你问我用针管去扎那个医生时是怎么想的,我也想问一问自己。我甚至想问问自己每次犯病时都是怎么想的。可是抱歉,我真不知道。如果我知道,那我犯病和清醒时就都一个样了,于我而言,那不是太可怕了吗?”
如果,我从来都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从来都能控制住自己,那么现在是会更庆幸一些,还是反而宁愿糊涂?
许多事情是没有答案的。
就像那个医生,一定怎么都想不到为什么偏要他挨了那一下子。
程伊人回答完警察的话指挥在心里对医生默然道歉。
女警察沉默了一下。程伊人的回答很透彻,逻辑清晰,感情到位。就是太到位了,反而不够令人信服。
看样子一时半会儿是问不出什么了。
“这件事在社会上的影响很恶劣,尤其是加剧了原本就紧绷的医患关系。鉴于情节严重,原本应当将你依照程序进行拘留羁押。但是考虑到你的精神问题,我们需要进一步的协商上报之后再决定对你的具体处理方式。”
说完这段话之后,女警察就起身出去了。留下程伊人独自坐在审讯室里。
付局透过监视器打量着独自一人的程伊人。
她一定知道监视器会将她此时所有的反应和动作表情实时呈现在另一端。可是,这并不妨碍她的神思。
如果在刚见到程伊人时他就接到那通电话,他会不可置信眼前这个女孩居然会和国际大案扯上关系——要知道他率警队刚赶到医院时,程伊人仍然全身僵硬地跌坐在病床上。
偌大的病房只有她一人。就连走廊上看热闹的人也是在距离病房门口三米开外的地方远远站着,里三层外三层把这里围成了粽子。
那个被扎到脖子的医生据说尖叫着紧捂住扎进身体的针管一路跌向手术室,手指间血流如注。他不敢拔出来,即便身为经验丰富的医生他也判断不出来那支该死的针管究竟插在他脖子上哪根鲜活跳跃的血管上。
穿出人群,他看到了那个六神无主的女孩。
消瘦,不安,上身前倾,配合着脸上虚晃的表情营造出整体摇摇欲坠的形象。
她脸色呈现出一种不健康的潮红色,大片的,泛起在她灰白底色的脸上,激烈晕开。
十指弯曲,指甲显青白色。
头发凌乱散落在她的前额、脸颊和肩上。
典型的犯罪心理画像。
他进去时,皮鞋踢踏的声音惊动了她,她的脸由下而上得一路扫过他,而后定格在他脸上。
付局听见她轻轻地问,“我杀人了吗?”
如果不是那通电话,付局对程伊人在审讯室里的表现还能保持半信半疑的态度。
几处回答,她的逻辑时而矛盾时而清晰,精神偶尔委顿偶尔振奋。然而,从头到尾,她却始终应对自如。
可见这的确是一个职业罪犯。有强大的心理素质,通心理学,熟知人体架构,还有演技。并且下手快准狠。
尚有外表的天然掩饰。眼神清纯,表情无辜,呼吸局促,看上去毫无攻击力。
正想到这儿,负责审讯的女警察开门出来。
“付局,怎么了?”
“小王,你觉得这是个怎样的女人?”女人看女人的角度不同,尤其是这个办案经验丰富的女警察,她的审视角度与他不同,很是值得参考。
王警思索片刻道,“她会控制审讯节奏,不露声色地引导我把问题往她的逻辑上嵌套。此外,她心里应该有对自己当下角色的明确定义,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