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化西南郊的宛平城,景平侯的庄园中最幽静的一处院落中,四角的石质庭灯燃放亮黄的光芒,给这座初冬的北方庭院释放出好多暖意。一席细竹门厅帘将庭院和正厅的风景错开,竹帘的道道缝隙中透出更为柔和的烛光,在门前的地面上映射出一个萧索孤寂的半身人影。
“公子,夜深了,你还是早点歇息吧,奴婢这就去铺床。”里面传出一个温柔的女子声音。
没有人应答。地上那个半身人影的手臂动了动,一曲《虞美人》缓缓响起,琴音清越脱俗,哀而不伤。一个着翠蓝马面裙的窈窕女子把竹帘内层的团花织锦帘子放下来,彻底隔绝了厅内与庭院的风景,但仍有夜风吹拂,把织锦帘幕吹得轻轻鼓动。女子又端来装满热水高脚铜盆,绞了张雪白的面巾,叠成四方块,恭恭敬敬地从侧面双手捧到弹琴人面前。操琴之人本来沉浸在自己的琴音中,此刻被女子的伺候所扰,便停了手去接热气腾腾面巾净面。
“翠珠,为何我弹这曲《虞美人》总不能得其神韵?难道真如天巫所言,此曲只合女子演奏吟唱?”
“奴婢不通音律不敢妄加评说。”
“你照实说罢。你不通音律可以完全不受框框套套所限,就说你的感觉。”
“嗯奴婢感觉,能写出这样词曲的人,一定经历过很多事情,郁结于心。奴婢总觉得,作曲的人好像不得自由,应是一个亡国的落魄之人。天巫天巫,也许是她说的那个中国可能已经不在了,她才流亡到此?”侍女字斟句酌地说,又担心地瞥一眼自家公子。
“是么。”公子若有所思地擦脸c擦手,把面巾递给了侍女。他陷入沉思:天巫何来的故国之思,亡国之恨?这些愁绪本该是自己才有的,奈何偏偏自己在意的不是那些失落的东西。
更鼓轻敲三声,翠珠又端了平底四方红漆木盆服侍洗脚。公子不自觉看一眼银质计时漏壶后便坐到睡榻沿上,翠珠跪地捧起公子双脚,细心地脱下白色袜套,撩起木盆中的热水浇在公子脚上,再用帕子细细搓洗。
榻上的公子微闭了双眼享受热水和翠珠揉捏足趾和脚心带来的放松感。烛影摇红,氤氲的水汽中,公子的一绺墨发散在肩头,使他整个人更形疏懒淡漠,俊逸分明的五官却偏偏跳脱了这样懒散,淡色的双唇微微上翘,显得冷傲出尘。
惊骇之下阿拉耶识本能地朝慈心飞扑过去,两人同时倒地,飞蛇也落在了阿拉耶识身上,浓烈的腥气吓得阿拉耶识扭转上身,脖子上一直挂着的那块鲜红的龙凤戏珠暖玉从衣襟中掉出来,飞蛇高昂着蛇头正要啄食猎物时却突然变软,飞快从阿拉耶识身上游开。不仅如此,空中的飞蛇好像是断线风筝一般,齐扑扑全部掉下来,黑压压挤做一处,昂头看着慈心他们,急得阿拉耶识操起地上的剑朝最近的群蛇砍去,狂叫:“该死的东西,我砍死你们!”
剑锋落下,蛇群被阿拉耶识砍得七零八落,其余的飞蛇见状齐齐掉头往后窜,争先恐后挤作一团,逃得比来时还快,眨眼间消失得一干二净,只剩下阿拉耶识愣在当场,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再看怀中的慈心,他此时脸色转好,原来鼓突的双眼此时也恢复正常。少顷,所有的黑羽军也安静下来,失魂落魄地蹲坐在地上。
“你怎么样了?”阿拉耶识心疼地拂去慈心嘴角噙着的鲜血,“刚才你们所有的人全都捂着耳朵满地打滚,到底听到什么了?”
慈心眨眨眼睛,深深吐了口气后抓住阿拉耶识的手臂,“方才我听到沉闷的鼓声,脑子立马撕裂般疼痛,胸口也如同巨石压身,几乎不能呼气你没有感觉?”
阿拉耶识点点头,又马上摇头:“我只看到你们打滚,失去抵抗力。有飞蛇过来,我把你扑倒后,那些蛇不知怎么回事,突然统统跑了!”阿拉耶识抬头向远处噬魂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