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一直在观察阿拉耶识的举动,他的涵养很好,居然能一直忍住不问她问题。阿拉耶识表现出诸多不合常理之处,换了信王嬴允直早就连珠炮的疑问提出来了。他要么是生性冷漠完全不愿意和他人建立连接的社交回避者,要么就是对自己极度自负和自恋,阿拉耶识认为他前一种情况更多,但是也有后者的成分。其实,阿拉耶识在他眼里何尝不是如此。她至今未问过他的姓名c来历,时刻揣着对他的戒备之心,他就算是个傻瓜也知道对方并不打算和他扯上关系。
阿拉耶识正在走神,身上又多了件东西,他又把衣服给她披上了。她惊疑地看着他,他蹙眉道,“我是郎中,你已经受凉了。离天亮还有一阵,受夜风吹一宿,就算我不杀你灭口,你也要大病一场。这里离宣化有五十里地,中尉的人马要找到你不容易。衣服你还是先穿着吧,我可以等到天亮再离开。”
穿上他的衣服自然是好一些,奈何旷野里风实在大,怎么着也是冷。“你怎么办?你好像有慢性病,恐怕也不能受寒。”阿拉耶识看着他火光下惨白的病容,升起一线恻隐之心。从初次遇到他就长着瘦削病容,即便自身是个郎中也治不好的病,定然是棘手的慢性疾病。在古代,慢性病的死亡率也是相当高的,也许他能活到现在也是自己懂医,精心调养的结果吧。
他沉吟一番,“无妨,我自有办法。”他略作犹豫,然后伸手把阿拉耶识揽在怀里。她被这突然的动作吓了一跳,没有反抗,因为她在这刻完全傻了——在她最放松最有优势感的时候情况急转直下,大脑停转没有任何想法。过了一会儿,阿拉耶识朝他眨巴水汪汪的大眼睛,咬咬嘴唇,终于硬着头皮娇声喊:“大叔——”
他低头看了眼怀中的阿拉耶识,轻声说,“你这孩子,心眼儿真多。”他虽然瘦削,手臂却极有力,像铁箍一样抱定她,好似闭目养神一般安然而坐。阿拉耶识的脸腾地红到耳根,这次又是她自作多情了么。记得初次碰到“飞天郎中”时,他已经过了弱冠之年,而她才九岁。现在虽然她半成年,但是十五岁的年纪放在现代也就是初三高一的中学生,称呼比自己年长十几岁的男性为叔叔也是天经地义的。她不知道古代这个时候该如何称呼年长男性才合乎礼节,只能按照现代的常识来了。她故意叫他叔叔,是利用人人都有的超我(弗洛伊德的人格结构分三个层面,本我c自我和超我,超我代表道德和社会规范)来激发他的良知和社会性羞耻,阻止他侵犯自己。阿拉耶识曾经利用肢体接触催眠过他,但是那瞬间催眠的技术的施展受诸多因素影响,时间c环境c施术者的心境以及受术者的个体特质。现在是夜晚,她看不清他的眼动情况,而且最要命的是被他突如其来的拥抱扰乱了心境,她在一个陌生男子怀里做不到专注和平静,这大概是所有催眠师的死穴了。急切之下,强烈的自保意识促使阿拉耶识耍了这比较恶心人的一招儿。虽然被他一眼识破,不管他是假好心还是真色狼,“小萝莉”总归暂时安全了。
阿拉耶识蜷缩身体面朝“飞天郎中”,脑袋靠在他的肩膀上,这个姿势充满强烈的味道,可是对方却出奇安详。她偷眼看那人一直闭着眼睛,有点闹不清这是为什么。她裹着他的外袍,背后烤着火,大半个身子被他搂在怀里,他用身体替她挡住身外的夜风。隔着他的衣服她也能感受到他的体温,还有他坚实的臂弯和胸膛。第一次在野地里这样被一个男人抱着取暖,闻着他身上的草药的特殊香气,他温热的鼻息徐徐喷下,慢慢地烧热了她的脸。她渐渐确信他真是为了保护她不受凉自动充当柳下惠。她也逐渐放松,勒住自己的心猿意马,也闭上眼睛专注地调息。阿拉耶识被李文吉的车颠得浑身是瘀伤,完全放松后才觉出整个人都好像散架一般的疼痛,疲倦和着痛楚袭来,她咬着牙倒在他怀里,实在撑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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