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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双鬓微显斑白,一张方正严肃的脸上蓄着不长不短的胡须,眉宇间川字清晰可见,双目精光未灭,看上去不怒自威c凛然如将帅。
墨黑的靴子绣着金龙与祥云,紫金冠上宝珠微颤,他一步一步走的不快,却十分深沉,宛如一座移动的巨山,沉重的威压扑面而来,让众人不由得心神一震。连菩提台上的二人都停了动作,齐齐向这边望来。
楚瑟心下大惊,疾步迎上前,端正的行了礼:“爷爷,您怎么来了?”
清远与唐棣也一并迎上前来,拱笑道:“百年如一日,楚兄,别来无恙。”
来人正是北玄山前任掌教,楚怀璧与楚覆水之父——紫星帝君楚行天。他一一还过礼,与老友久别重逢,只见昔日少年已尽华发,那个冰清玉洁的唐仙子也不复韶华,添了岁月沧桑,他不禁心生感慨,却又强自压下,勉强还笑:“老了啊,半截身子都入土了。若非今日事关重大,也不会腆着老脸来凑年轻人的热闹。”
“哦?不知是何事竟劳烦楚兄玉趾?”
“唐宫主,劳烦去请一请静容长老罢,她来了,一切方可揭晓。”
“不必请了,我来了。”静容含笑携风而来,微微颔首致意,“帝君来的好快,我这儿彩礼才恰恰备齐,因此晚了一步,万请海涵。”
她冲席间巍然不动的陆筌一招:“筌儿,还不来拜见帝君。”
该来的总是要来,陆筌平静的放下裂纹四绽的酒杯,起身于前,缓缓拱行了个礼:“帝君。”
不顾陆筌的生硬与冷漠,静容自顾笑的温婉得体:“本该是亲上北玄山的,但恰逢四海八荒道友齐聚于此,我私心便想借此长生筵时分昭告八方,正式替我儿陆筌向楚帝姬提亲。”
她的腔调温和欢欣,仿佛月里的清风扫过枝头嫩芽,吹开含苞欲放的花骨朵,可落在有些人耳朵里,却如六月惊雷滚地,砸落一地残花。
提亲。
陆筌要娶楚瑟。
阮筠已然目不可视,耳不能闻,好似一个没有知觉的稻草人,不知所措的楞在原地。她睁大了眼努力想去看那双桃花眼,想看见其哪怕一点无奈与不甘也好,却徒劳无功。从始至终,陆筌一直低垂着头,显得十分顺从。
静容与紫星的谈笑c沈漪与顾沉的焦急呼唤c众人嘈杂的私语乱八糟的声音全部搅成一团,直往她双耳里灌来,化作一个个面目狰狞的鬼影,撕扯着她为数不多的理智。
阮筠只觉得眼前陡然一黑,眨眼间两轮血月升起,定睛一瞧,原来是一双猩红的眸子。万千个摇曳的鬼影围绕着她,对她招,所有声音不约而同的重复着一个字,“来”。要去哪儿?她还能去哪儿?
她注定被命运抛弃,尝尽孤独。
相依为命的娘亲抛弃了她。
整个尚书府抛弃了她。
好不容易遇见沈执归,那时她数载黑暗里难得一见的光明。他像冬日里的暖阳,温和却并不刺眼,让她迎风望去,欢喜的想流泪。原以为,她也能自私一次,先抛下他。为何连阎王爷都要捉弄她,偏要她活着,再一次受被抛弃之苦?
遇见阮宁这个爹爹实在是意外的意外,但这个意外着实令人惊喜。可惜她好了伤疤忘了疼,得意忘形的以为上天开始眷顾她,让她也能任性自我一回。于是她踏上了不归路,爹爹也离她而去。
而今,陆筌也要抛下她?不对,也许严格来说他从不曾知晓,除了唐棠外还有个姑娘为他牵肠挂肚。自己只是他众多师兄妹平凡的一个,冷漠迟钝如他,怎会勘破种种小女儿心思。
可是这样冷漠无情的一个人,却要娶妻了,要娶有第一美人之称的楚瑟为妻了。从此他不经意流露的笑意与温柔,再也不会施舍给她半分。若天涯陌路也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