翎瑶看一眼靴子所在位置,心下落定,“这也不是我推她下去的,她自己掉下去,怨不得别人。”祈枫捡起小靴捧在手中翻弄良久,“既然一切都如你所料,你又何必不承认?瑶儿,朕素日果然没有错看你。”瑶儿他已有多久没有这样唤她了?翎瑶心头一跳,对上他的目光时才知自己错了。他唤她“瑶儿”不是为旧情,是要断旧情。“论心智,媚儿与你天差地别;论手段,你比她高出百倍;论胆量,她是只纸老虎,你却是真毒蝎。所以,朕至今都庆幸那时有你投怀送抱做朕的耳报神,果然之后事半功倍,成就大业。”
翎瑶面色如常,语中却有着一分难辨的苦涩,“你不用对我说这个,我知道我知道那天姐姐就在你的房里,你不碰她是为她着想,可我不同。我不是惹人怜爱的木香花,我只是宫墙下的野草,予取予求,哪怕你将我断筋碎骨,只要还要一口气,我也会留下供你所求。”
祈枫怔住。本以为是各取所需,却原来是这样一番心思。翎瑶徐徐走近,垂下高高扬起的头颅,牵起他的手,“即使你真把花儿折下来,供养的再好它也会死,而我不同,哪怕只有一滴水,都会长得很好。祈枫,其实你也同我一样,利用所能用的一切供给自己,难道不对么?”祈枫的手有些冷,他知道她说的是对的,可他不愿承认。他已登基化龙,怎会还是从前的野草?
“媚儿,媚儿”他放声大呼,空旷中风声携着他的呼唤,余音不绝。“我会找你回来,找你回来,回来”直到一切归于沉寂,他才甩开翎瑶的手,捧着那只小靴大步而回。翎瑶没有跟从,反而屈膝坐在了崖边。半晌,脚步声去而又回,她眸色一动,如灵石投湖,瞬即归于平静。“你想起来要杀我了么?”“不是,”祈枫一把拽起她,令她面对自己,“你自己说的,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东西,我这会儿还要用你,所以你的命还得留着。”
逸寒带着狼兵左冲右突,试图扯开齐兵的防线,一次又一次的,他打开了缺口,可因为狼兵毕竟怕火,这些缺口又很快被齐兵用更多的人手堵上。海辰命人吹响了号角,休息了大半日的周军生龙活虎地如潮涌上,代蘀已经精疲力竭的狼兵。齐兵连轴作战,力渐不支。武光心中委实焦急,只在这时候不敢有分毫显露,如常调兵遣将,将累极了的弓弩手换做滚刀手,转攻兵马下盘。
逸寒没有随狼兵退去,反而下马与那些滚刀手周旋。在他逼人的剑气下,那些善于闪躲腾挪的刀手失了往日灵巧,且战且退,几乎是为他让出路来。武光想要催马上前,在后掠阵的海辰立时张弓射出了三支连环箭,逼得他不得不勒马后退。局势一点一点的在往周军倾斜,连号角手也看出端倪,将兽角吹得分外嘹亮高亢。鏖战了一天一夜的齐兵已生出了惧意,麻木地做着最后的抵抗。
逸寒刺倒一个回头欲跑的齐兵,正欲拔剑时,齐兵阵中忽然爆发出一阵欢呼。他抬头,就见祈枫促马而来,弯弓亦射出三支连箭,正中三名周军士兵。欢腾声更是震天,逸寒拔出剑来,眸光始终定在祈枫身前。那凝脂胜雪的肌肤;那如墨如锻的秀发;还有那火红衣裙下露出的赤足,如玉雕般惹人遐思。
“萧逸寒,”祈枫遥遥住马,眸光扫向人群中的白点,“你的妻儿在朕手上,还不退兵?”周军哗然。逸寒的妻子不就是公主?她好端端的待在雁京,怎么会在北齐新皇的手上?有人不信,有人却是见过翎瑚的,这时遥见祈枫怀中人儿的模样,立时认定此事是真,纷纷看向逸寒。海辰在大军阵外,虽然看不清那女子的面容,但是看身礀形态都必是自己的妹妹无疑,何况他没想到翎瑶也会在此地,这时不作他想,见阵中微微起乱便立时大声道:“齐人狡诈,锦平公主怎会在他们手中?众将士,还不动手杀敌?”
将士们半信半疑,只关注着逸寒动作。祈枫反手拔出一箭抵在怀中人的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