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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天镇子上干完活,吴应熊回到自己的家中,天气太热,他太累了,心情有点低落。

    他的家是一个农家小院,外面是干打垒的墙,在墙外抹一层草泥。这种房子看起来很土气,但厚墙厚出孩子他爹是谁,被拉到街上批斗,奄奄一息。

    吴应熊的父亲吴大桂,看她可怜,偷偷把她带回了家,照顾她。

    吴家三代贫农,他的父亲,也就是吴应熊的爷爷,左腿还在革命战争时受了伤,子弹的碎片没取干净,留下了病根,瘸着腿不能干活,当时在生产队当会计,记每个人的工分,生产队是按工分粮票,就没人再找吴应熊母亲的麻烦。

    吴应熊的母亲生下吴应熊的弟弟吴应虎之后,营养没跟上,躺在床上一病不起,没几个月就死了。她的遗物,是几百张画稿。每次想母亲,吴应熊都会拿铅笔临摹画稿。有时,吴应熊还会凭脑海里很模糊的印象,画几张母亲的肖像。画完怕家人现伤心,就偷偷撕掉。

    吴应熊从小想报考美术大学,去母亲的学校学习,但家里连一个石膏像都买不起,艺术学院的学费也普通专业的要贵很多。吴应熊的姐姐吴小玉读完小学就主动要求辍学,让两个弟弟继续上学。吴应熊从未向他父亲提过私下学画画的事,更不用说要当画家的梦想。他的父亲有时在家里看到吴应熊画画,还批评他不好好学习正经功课。

    朱媺娖看到吴应熊手拿画册,看得入神,便在阳台上说,“能不能麻烦你,等我一下,我就下来拿。”

    朱媺娖跑下楼,脸由白变红,气喘吁吁。接过画册后,她没有马上离开,而是用小手捂住了胸前的十字架,呼吸急促,脸上的表情很难看。

    吴应熊急忙问:“你怎么啦?”

    “没事,歇一会就好。医生说我的心率不齐,血压比较低,不能剧烈运动,可能是刚才跑下楼,太快了。”朱媺娖望着吴应熊的眼睛说:“你也喜欢画画?我刚在楼上看你看得入迷。这画册我的子墨姐从法国给我带回来的。”

    “是的,我还会画画呢。”吴应熊问,“子墨姐是谁?”

    “她是我朱伯伯的女儿,跟我年纪差不多,现在欧洲念书呢。我们关系很好的。”朱媺娖回答。

    吴应熊“哦”了一声,他从小没有出过国,欧洲对他来说,只是世界地图上的一块补丁。上地理课的时候,老师也只是转动一个小小的地球仪,用木棍指着上面小方块说,这里是美国,这里是俄罗斯,这里是欧洲。

    朱媺娖望着吴应熊的眼睛说:“你以前画过什么吗?”

    “小鱼,竹林,大坝,瀑布,彩虹,兔子,好多呢,都是生活中见到的。”

    朱媺娖说,“我属兔的,有个外号,就叫兔子,你画的兔子,能不能带给我看看,我喜欢画画,我姥姥特别喜欢看我画画,可惜我画得不好。”

    她的语气带着哀求,吴应熊看她一脸诚恳,不忍拒绝,他把画册递到朱媺娖的手中,说,“好吧。这画册你拿好。我有事,得先走了。”

    “下午五点,我来这里等你说完。”朱媺娖说。

    吴应熊说,其实,第一次和朱媺娖相见,他就在对方的瞳孔中,看见了自己。那个小小的,无比清晰的自己。他觉得,这就是爱情。因为朱媺娖触动了内心深处最敏感的神经,相信了那种小小的,在生命中可能只会出现一次的灵魂深处的悸动,相信了爱情,平等的灵魂交融,了不起的小爱情,无法逃避的爱情。

    下午回家,吴应熊整理好自己的画稿,想起和朱媺娖的一面之约,又叹了一口气放下,到底去不去见那位小女孩呢?她家里肯定很有钱。可是,家里穷就不能喜欢她了吗?吴应熊想起自己看过的一本英文小说,那一里面一句话让她记忆深刻,“你以为,因为我穷、低微、不美、矮小,我就没有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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