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场总是很忙碌,只好闭上眼。因为饥渴,稚嫩的童声显得得低微而沙哑。那是从无边黑暗中开出的花,有纤细的茎脉,柔软的花瓣,无望中却有着跃于尘世之上的清明。比起生的渴望,听到的甚至是种原谅。他唱:
“池塘边的,榕树上,知了在,声声叫着夏天。操场边的秋千上,只有,蝴蝶停在上面。”
因为没有力气,他唱得断断续续,还带着乡音。在那个黑暗的洞穴里,他兀自沉溺于脱离这个渐行渐远的世界。这破碎而微弱的歌声就像一道无形的荧光,经不起一点打扰。我闭上眼,努力单纯依靠耳力判断。当停下脚步,歌声也终于停止。
待睁开双眼,同队的那位少年同其他几位队员也都在不远处凝眉望着,时间经不起玩笑,我蹲下身,大声回应:
“没有人知道太阳为什么总下到山的那一边,没有人能告诉我山里面有没有住着神仙。”
生气从地表喷薄而出,他唱着我期盼的:
“多少的,日子里总是,一个人,对着天空发呆。”
因激动而颤抖的童声,比先前多了几许力道。我回应:
“就这么好奇,就这么幻想这么孤单的童年。”
梁成回身示意队员们都过来帮忙。观察周围情况后,很是无从下手。首先最上面倒着的是一棵几十年的老枣树,要在不伤害到压在散碎水泥墙下面的孩子的情况下,光靠队里的五个人怕是很难。我尽力在不添加负担的情况下蹲下身,用电筒搜寻着孩子的身体。在很小的三角形里,看到他的眸子,浓黑。光亮让他的眼眸弯了起来,仿佛看见了浩瀚大洋上的一盏灯。而我看到的,是眼眸旁的泥,和血。
比起搬运重物,我这个队里唯一的女孩子很是适合做心理缓释的工作,但手里也没停着,拿掉一块石头也是好的。因为要保留孩子的体力,所以只是我一直在说着。我说:
“你们村后300米的那棵老桃树活了下来,上面结满了大桃子。等你出来,姐把桃毛洗的干干净净给你吃,好不好?对了,我在医护站遇到了好多你们学校的同学,他们的伤都不重,重一点的也都转移了,去大医院,很快都能好的。还有啊,我们的总理来了,总理诶。你看我为了救你,都没能去瞻仰瞻仰。所以你要争气,赶紧出来,不然他们很忙的,要来不及看他们一眼的。”
说完这句,梁成拉着陶叔气喘吁吁地跑过来,说好不容易请到了一个小型起重机,要我让开,先把这棵枣树给挪了。我很高兴,对孩子说:
“你听见了,对吧?等我们把老枣树拉走,就把你身上的水泥搬开,就救你出来。你等等。”
开起重机的师傅在努力寻找着好位置,爪子落在老树干上的时候,所有人只能在一旁默默祈祷着。在老枣树终于被挪开的那一刻,还来不及欣喜,就有人跑过来,焦急地对所有人说:
“快走,有余震。”
走?这个时候?只要再弄开那几块水泥,就能把孩子抬出来了,他没有被埋很深,只是因为那棵老枣树,而它已经被挪开了。这个时候,说走?
现场的人都在撤离,甚至平日里显得笨重的起重机都很快开远了。梁成拽着我离开,我挣脱他跑到孩子身边,不死心地想要搬开这些,这些冰冷的东西。可它们比想象的重很多,我回头望梁成,求他,求他帮我。
“姐姐?”
“哎,我在,我还在。你等我,我很快就能救你出来了。”
“你们走吧。我没有力气再出来,看这个世界了。你是好人,要活的很久,很久,替我替我把它看够。”
此时玫瑰色的天空,多情,扎眼。
我摇着头,大地开始轻微地颤抖。梁成抱着看起来发了疯的我,喊:
“南央,郁南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