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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景昀觉得自己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龙翎皱着一张小脸躲在林子里哭鼻子,他走到龙翎面前人小鬼大的发誓自己绝对不会像他一样动不动就流猫尿,龙翎因此很生气,拖拉着鼻涕横着眉眼冲过来揍他。龙翎比他大了五岁,这一拳下来揍得景昀滚倒在地,脸撞到后面的树干上,生生断了鼻梁。

    赤红的鼻血让龙翎愣住了,景昀却只是爬起来,眼眶通红,一声没吭。

    那一天龙翎的族长父亲死在了虎族的暗杀里,龙翎的母亲很是泼辣,背着弓箭翻山越岭去报仇,一箭射瞎了虎族族长的眼睛,而她自己也死在了虎族的卫兵手里。

    那一天龙翎失去了保护伞,被族里的长老们匆匆赶上了新族长的位置。

    那一天龙翎擦干了眼泪,在继任大典上赐了景昀一个象征着荣耀的名字“提摩”,意为无泪之石。

    那之后,景昀和龙翎成了寸步不离的好兄弟。

    景昀神情恍惚,隐约听到空中传来闷雷。不一会儿,瓢泼大雨当头淋下,他打了个哆嗦,想发声,却发现自己嗓子里疼的冒烟,浑身的疼痛也仿佛慢了半拍,此时此刻才有苏醒的征兆。

    大雨顺着脸颊落下,景昀的眉眼很深,雨滴顺着眼尾滑落进鬓发里,分不清是雨还是泪。

    雨水滋润了干裂的嘴唇,景昀却没有睁眼的。他大概还在梦里,软绵绵的分不清东南西北,梦里龙翎飞快地长大,一开始还比自己矮上一点,后来很快和自己并肩,再到后来高出了自己一个头。

    他的面容从稚嫩到青涩,迈过了少年情窦初开的尴尬年纪,在一片血红色的夕阳下张着嘴对自己说什么,听不清声音,大概是因为风太大了,景昀却忍不住心脏抽疼,微微动了动僵硬的手指,紧紧抠住了身下被雨水浸湿的泥土。

    然后梦境又换成了大红灯笼,窗口上贴着剪纸的双喜,族人祝福的声音,鞭炮齐鸣。自己在人群里飞快地穿梭,拉着好兄弟齐笙挨个吃流水席宴的每一道菜,直到龙翎无奈地找到自己。

    那一晚两人年少,说是洞房其实什么也没做。龙翎好像跟自己说了什么,拉着自己的手,向来沉稳早熟的脸上带着一些忐忑,而自己喝醉了,迷迷糊糊的,只由他拉着傻兮兮地笑。

    再后来,两人经历了很多很多事,有些事想不起来了,有些事却清清楚楚地记着。他记着那人背负的重量;他记着那人太过护着自己,有危险的地方从不允许自己涉足;他记着那人三十岁寿辰时抱着自己爬上一族里最高的那棵树,两人在树枝桠上像幼时那般坐了一整宿,第二天虎族和龙族漫长的战争开始,他们几乎一年才见一次。

    再后来

    景昀觉得梦醒了,他抓着泥土的手颤抖着,因为太过用力,手指被泥土里藏着的石头刺破,血渗透进土里景昀却毫不在乎。他无神地看着阴霾的天空,山谷间只余自己一人抽泣的声音。

    他从来不哭的。

    哪怕被揍断了鼻梁,哪怕经受断骨之痛,哪怕为了救龙翎去了半条命,养了两年身体才逐渐恢复,他从来没哭过。

    否则,对不起提摩这个名字。

    可现在他却哭得像个孩子,他宁愿溺死在曾经的回忆里,也不想面对残忍的现实。

    龙翎死了。

    为了拉掉下悬崖的自己一把,背对敌人,被一剑狠狠捅穿了胸口。景昀从不知道自己还能发出那么可怕的哀嚎,他想抓住他,却因为一路奔逃浑身早已没了力气,龙翎的眼神涣散,手里的劲一松,他便从悬崖上跌落下去。

    失去意识前最后一眼,是龙翎趴在悬崖边发出绝望的怒号,响彻天地。

    为什么自己还没死?景昀呆滞地想,他们约好的,生死不离。

    或许是崖上参差不齐的树枝减慢了自己下落的速度,但景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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