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把我拉进院门之后的第一句话就是:‘我不是叮嘱你别来吗?’我说,‘我不放心你。’望弟没有让我进屋子。”
“辜望弟为什么不让你进屋子呢?”
“我估计她担心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或者她担心我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她唯一和过去不同的地方就是不再犹疑了——过去,她可是一个柔情似水的女人。”
“辜望弟说的第二句话呢?”
“她说:‘我们已经是半截身子入土的人,这样牵肠挂肚,心里面难受。我说;‘不知道你近况如何,所以来看看,对了,我还问她文杰怎么样?’”
“她怎么说?”
这应该是辜望弟说的第三句话。
“她说;‘我很好。”
“这就是辜望弟说的第三句话?”
“对,这次见面,辜望弟有一个非常明显的变化?”
“什么变化?”
“过去,我们见面,他都有一肚子说不完的话,这次,她的话一下子少了许多。我让她进屋说话,她跟我说:‘回去吧!不要在南山镇停留一分钟。’”
“辜望弟说的第四句话呢?”
“这就是她说的第四句话。”
辜望弟果然惜字如金。
“之后呢?”
“说完之后,她就把我推出了院门,然后关上了院门。我就走出巷子,离开了南山镇,我走了将近三个小时的山路,才赶到县城,在一家旅店住了一个晚上,第二天一大早,我就离开了大泽县。”
“她没有跟你说她儿子辜文杰的情况吗?”
“关于儿子文杰,她只字未提。”
“饶助理,你最后一次和辜望弟的见面如此匆忙和仓促,你除了感觉到辜望弟突然变得少言寡语之外,你的心里还有哪些疑惑呢?”
“郑局长,您这个问题问得非常好,这些年来,我也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我从一九六九年夏天我们见面开始,我就有点读不懂望弟了,我突然觉得她变得非常陌生。我一直都想不通,过去,望弟经历最困难的时候,她都能咬牙将坚持过来了。她是一个非常能吃苦的女人,什么时候都闲不下来,没想到她的变化这么快,开了这么多年的杂货铺,说不开就不开了,人家上门求组,她也不足,整天魂不守舍的样子。”
“你说的最困难的时候是指什么?”
“这——我已经跟你们说过了,她一心想嫁给我,她母亲坚决不同意,我父母反对,对一个女孩子来说,还有比这个更难堪难受的事情吗?更何况她是一个想找到自己的生父生母,却又找不到的女孩子,她的养父养母整天装神弄鬼,精神上有严重疾病和缺陷,他们是无法体会望弟内心的痛苦的。”
饶鸿达有些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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