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三辆马车从墨斋悄然驶出,沿着蜿蜒向前的乡间小道,朝着村外官道上走去。
沈康默默的站在村外的大树后,目送着刘源夫妇远去,一如前世的缄默。
那时的沉默,是先天所致,今时的沉默,是情感所发。
他看见,打头的马车突然放缓速度,紧接着,三辆马车接连缓缓停下。刘源似有所察觉一般,挑开马车的帘幕回望着隐居数载的小小村落。
沈康眼眸湿润着,这一世,上天给了他太多太多,温暖和睦的家庭,学高德重的良师。他微微颤抖着叹了一口气,在帘幕放下以后,他沉了一口气从树后走了出来,朝着恩师远去的道路拜了又拜。
早起的村民瞧见这一幕,嬉笑着问道:“沈三,你先生走了,咋不上前去送送啊,躲在暗处哭鼻子真没种。”
沈康并不在意村邻的戏谑,只从容的笑道:“丈夫非无泪,不洒离别间。先生若见我哭鼻子,会打我手心的。”
“哈哈。”村人指着沈康道:“你这犟驴小子也有怕的哩!”又砸吧砸吧嘴脸色微红的道:“读过书就是不一样,说话都恁好听。”说着,扛着锄头,继续朝着田间走去。
沈康食指摩挲了鼻子一下,释然的笑了笑,啥时候自己也能做出几首像样的诗词来,也能写出令人赞不绝口的时文,那才叫真的入门了,学海无涯,哎。
“沈三郎!”刘术远远的跑过来,白面略微泛红,一双明亮的眼睛透露着少年人独有的嬉笑顽皮,他气喘吁吁的道:“满村子的寻你都不见,本想着追上老爷的马车去应天府,却又遇上你了。”
沈康笑道:“小哥儿,你没随先生离开?”
刘术半开玩笑的道:“若未寻到你,可不就走了。”他故作懊恼的摇了摇头,长吁短叹道:“这下子走不成了,彻底走不成了。”
他蹲下身子,望着离村的路满眼无奈,转而看向沈康道:“老爷让我留下来照顾你和沈二郎。”忽而,他像咬断自己的舌头似的,改口道:“让我督促你二人!有我在,你可得勤奋,切莫想着偷懒!”
“嗯?”沈康低低的笑了笑道:“不必了,我与二兄从不敢懈怠学业,若是为了督促,小先生还是就此离去吧。”他惭愧的道:“怎能因我俩小儿,耽误了小先生的前途呢?您请自便吧。”
刘术本想做大一把,却被反将一军,正欲解释改口,却见沈康头也不回的往回走。他一边追一边道:“那怎么行?老爷的话,你不听么?”
沈康扬着头笑道:“先生的确让你督促我二人?想来不久以后先生会派人回来询问,若不到时候我亲口问问旁人?”
刘术一缩脖子,舔舔唇,暗道这小子不好骗。然后很是认命的笑道:“诶!沈三郎别说笑了,我就是个书童,书童你别当真了。小的就是戏谑一二,您怎还当真了呢。”
沈康想了想,大概先生是出于关爱,才留下人来照顾自己和二兄,现在人已经走远,倒是不好推辞。
正想着,刘术又道:“小的已然赁下沈家隔壁的村屋,一切俸银都有老爷那边给出,不占您一砖一瓦,不取您一金一银,却是您忠心不二的书童,三郎可别再提起让我离去那些话了,说得人怪伤心的。”
虽知道“三郎”不过是个寻常称呼,但听着一半大老爷们儿这样叫,到底让人不舒服。沈康抿抿嘴道:“我知道了。”
说着,他更加快了脚步,想要逃离这人。
刚才走到家附近却远远的听见女人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又拐过了弯路,终于看见,黑压压的一片人围在自家附近。
沈康心一提,目光瞬间一凛,朝着人群中冲了过去。
“冤枉!冤枉!奴家夫君亡故,一心只想将孩儿拉扯大,哪里有那歪曲心思,诸乡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