瞿銮笑了笑,捋捋胡须道:“夏首辅是做给旁人看的,您也知道,大人一贯是独臣,黄伴可别当真恼了。”
“嗯?”黄锦有些诧异,只听瞿銮接着道:“黄伴多年伴随陛下左右,劳苦功高。首辅新得了一把九峰山人斫的琴,送到了您的外府上,说是给您解解闷儿的。”
黄锦摇摇头,道:“首辅若真有这等心思,哪至于被人连连暗算还不自知?”他拱手道:“多谢瞿大学士保全咱家颜面,琴还是算了,我一个下等阉人,不敢附庸风雅。”
说完,他一甩袖子,昂头走开。
来到正殿门外,黄锦高喊一声:“刘青!夏首辅累了,送把椅子过去!”
一个小中官连忙应和:“是!”
正当刘青去搬动椅子的时候,严嵩父子相携而来。严嵩身着绣着锦鸡的绯色公服,头戴世宗赐给的香叶冠,为表尊敬还罩着青纱,真是高冠鲜衣,须眉蔚然。
离的老远,他便抖抖过手的长袖,朝着夏言恭敬的拜了拜,继而捋捋花白长须,笑脸相迎道:“首辅大人。”
夏言一见他那副小丑似的装扮,便是满脸不悦道:“内诏入宫,瞧瞧你这身衣带,成何体统!”
严嵩泯然一笑,拱手道:“首辅大人教训得是。”转而,看向严世藩道:“不睹费宏,不知相大不见夏言,不知相尊。尔要谨记。”
费宏字子充,十三岁成为信州府童子试的文元,十六岁乡试解元,二十岁殿试状元,连中三元的大才。正德年间与杨廷和,杨一清共治天下的武英殿大学士,历经三朝,逝于嘉靖十四年。
而今,严嵩将夏言与费宏相提并论本没什么不对,也有些阿谀奉承的意图在。可夏言这人除了少数几个对脾气的清流,便是一个遭人恨的独臣。
这样的话被旁人听去,不免更加嫉恨。
严世藩惯常的见人带着三分笑意,携着一身清风淡雅,此时的笑更是堆满了脸,显得恭敬而慎重。心中暗笑,恭谨的拜了拜夏言,回道:“东楼谨记。”
这时候,刘青与另一个年岁较小的中官抬着椅子过来,拱手俯身道:“夏首辅请。”
若是往日,夏言二话不说便会坐下去,而今日,却是摆摆手道:“陛下日夜为国操劳尚且不言劳累,为人臣子怎敢托大。”
严世藩惊讶的看向严嵩,却见严嵩恍若未闻,也不劝夏言落座,转而退到了一边去。
不远处的黄锦看着这情形,嘴角抽了抽,暗骂自己怎么肚量如此狭隘,若夏言真的坐下去遭了陛下不悦,自个儿可不是造孽了。
他松了一口气,垂下双眸,眼观鼻鼻观心,一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模样,入定一般。
严世藩随着父亲越走越远,来到了殿外角落处,没来由的觉得有些心慌,右眼角也突突的跳个不停。
严嵩无奈的低叹了一声,缓缓的道:“往后多加小心吧。”
严世藩急问道:“这是怎么了?”
严嵩摇摇头:“不知。”
“他,他是知道什么了?”
严嵩咬牙低骂了一句:“别自个儿吓唬自个儿,告诉你多少次,稳着来,稳着来!旁人笑你,你要笑着,旁人骂你,你要笑着,旁人看你不起,你要笑着。待将来再一一的还回去!瞧瞧你这副惊慌的样子!”
严世藩左右看着满廷大臣,心下又是一阵慌乱:“父亲陶文忠,陶文忠怎么敢不受内诏?”
严嵩心头突的跳了一下,随即抬起眼角扫视了一周,面色倏地惨白。
严嵩一手暗自扶着严世藩,以免自己站不稳当。这,这是他们私下里商谈的事,没人知道今日陶文忠会利用户部亏空的事大做文章,没人知道他们要借机将户部尚书换成自己的人,没人知道他要在夏言上谏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