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谭府,谭净好只觉身心巨疲。
有这想法的不止她一个。吃过午饭,姐弟俩便要睡个午觉歇个晌来恢复一下精力,养养这连续四日来大面积死亡的脑细胞。
映着透过窗的朦胧日光,这一觉直痛快淋漓地睡到了日落西山。
晚饭后,谭七小少爷又闲不住地要拿书看,手伸一半儿被谭净好截了住,拽去了院子里散步消食儿。
院中的桃树在冬日里只剩了光秃秃的枝干。灯笼点亮挂在廊下,映照其上,在青石板上拖曳出了长长的影子,张牙舞爪。
“阿姐。”谭七小少爷踩在那影儿里道。
“不知道。”谭净好整个儿身子都笼在桃树下,昏黄的灯光穿过杂乱无章的枝丫,衬得她的脸半明半暗。半晌,她偏过头来:“不过,我也不相信。等一等吧。”
谭七小少爷看着她在斑驳桃影间正好露出的那一角上挑眼尾,跟着笑了一笑。
翌日午后,他们就等来了一个惊天动地的爆炸性大消息——
谭家大爷谭悯,率精锐军五千出征西域打仗去了!
——纳尼?!不是说边关外胡人蠢蠢欲动吗?!不是说巡防营日夜巡守以防异动吗?!难道我耳朵出了问题还是我记忆出了问题?!怎么大军主动出击了呢?!前两日不是正在就赏梅宴一死一掳意外事件进行拉锯战吗?!为什么过了一夜跟唾么的过了一年似的画风突变战场一下子从小公堂变成了大草原?!你一定是在逗我!
立在平安居西厢房左次间书房里的葡萄正激动地唾沫横飞手舞足蹈:“……原来正是那回纥族的三王子一支,居然偷摸地在飞云关外五百里处扎了营,欲要在过年时候不要脸地偷袭飞云关!我们谭副将军得知这一消息,登时拔剑怒吼一声‘看老子不灭了尔等蛮夷’!便在昨晚趁着月黑风高,轻甲铁骑一路疾驰,率军直入胡人腹地,杀了他们个措手不及!眼下正是两军交战之时,我军气势如虹,锐不可当!此刻喊杀声震天,刀剑相撞,金铁交鸣,无数箭支飞落如雨……”
郭攸:“……”
谭净好:“……”
谭七小少爷:“……”
前面就算了,后面说的是什么鬼?!你以为你千里眼啊?!透过层层屋宇楼阁泥砖白墙隔了这千百里路就能看见那战场?!早就叫你少看点小话本儿了!
“咳。”郭攸端起茶盅。
“我军的弓箭手搭弓挽箭,每支都直冲那胡人飞去,弹指之间就洞穿了那胡人的喉咙,例无虚发!再看谭副将军!正所谓‘擒贼先擒王’……”
“咳。”郭攸捏起杯盖拂了拂茶汤。
“他一手持剑一手握缰,手起剑落就是一个瞬杀,在数不清的胡兵中生生砍出一条血路,策马直冲那回纥三王子奔去!到得近前,与那三王子的坐骑擦身而过时,一个横劈——砍断了那马儿的四肢!迫得三王子滚下马来……”
“咳咳咳!”
郭攸跟个呛烟的老烟头似的拼命咳,终于引起了兴高采烈的说书女先儿葡萄的注意,忙奔过去扶住她的胳膊:“呀!姑娘!你怎么了?怎么突然咳得这么厉害?婢子要赶紧告诉夫人去!”
“……”郭攸无语地抬眼看她,“聒噪!”
葡萄睁大了眼睛:“姑娘……”
“闭嘴。”
“……”葡萄只好委屈地鼓了鼓颊,闭上了嘴。
世界顿时安静了。
谭净好咬唇忍笑,跟着端了杯茶啜了一口。杯盖杯沿轻轻一碰,磕出清脆的声响。
她想了想刚刚听来的话,问:“大伯率军突袭,你是从哪里得到的消息?”
葡萄:“唔唔……唔唔……唔唔……”
“……什么意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