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方令侍卫小心侧扶起何姑娘,细致地观察她背后中箭的伤处,又令人将掰断的箭支拿来细看,然后便自带来的医箱中拿出一片切片状的小东西,放入了何姑娘口中。
应是在来之前便有听前去传话的侍卫说过情况,早有准备。
“许大人……”何太太见他一言不发地如此行为,忍不住想开口问询,却又怕这质疑会令他不喜,欲言又止。
许医正对这些求医当中的种种早看得多了,并不以为意,一厢自箱中拿出纸笔挥毫,一厢对何太太主动释疑道:“何姑娘此伤极为凶险。此箭正冲心口而去,中箭之处距心口不过三厘,且毫无偏差。若直接拔箭,恐会导致大量失血。因而我先用参片护她心脉……”
说至此处,手中纸张写就,便将其交给一旁的侍卫:“去回春号按方抓药,取回立刻煎药,要快!”
侍卫接纸后看向汤知府,见他颔首,立时便奔出了门外。
“待止血汤熬成,方可拔箭。”许医正补完了最后一句话。
汤知府见他自榻上起身,连忙令侍卫又给他搬来一把椅子。待他坐下,正欲开口,又想起了堂中诸人。他负手立于庭中,一双似能看透一切阴谋的厉眼从他们这些人身上一一划过,谭净好只觉像被寒风刮过一般,竟浑身冰寒。
他面无表情地盯了众人片刻,竟道:“今日诸位愿来此观审,本官十分感激。如今横生枝节,已不便再留人在此。”
说到此处,他的目光盯向了一人:“除韦夫人外,还请诸位先行离开。”
说罢手一挥,便有侍卫将堂中的韦夫人围了住。
堂中众人正被今日连环发生之事弄得有些晕头转向,乍一闻言,反倒有些难以相信,一时还没人动弹。
韦夫人已恼羞成怒,她勾起红唇冷“哼”一声:“汤大人,大唐律例何曾允许毫无证据便随意扣押五品官眷?!大人这是要目无王法吗?!”
汤知府闻言,神色丝毫未动:“且不说何姑娘便是在你韦家的城郊别院中找到,单凭回途中路遇伏击,与眼看事情败露便欲杀人灭口两件事,本官便有充足的理由怀疑你韦家。”
“汤知府!你别血口喷人!空口无凭,怎能说何自音中箭一事与韦家有关?!”韦夫人厉声喊道。
汤知府沉沉一笑:“何姑娘即将得救、本官即将得到你韦家掳人证据之时,她却被行刺,此事众人亲眼目睹。你难道要说,本官自毁人证?!”说至最后一句,声音骤然一响,仿佛平地惊雷一般,响彻众人耳边。
韦夫人哑口无言。
见众人还未动身,汤知府侧头看了身旁的吴继一眼。吴守尉会意,便上到堂来请众人离开。
三人团第一次见到如此场面,无距离体验了一番瞬息万变的官场实况,心中着实震撼非常,此刻都有些缓不过神来。见吴守尉来赶人,便乖乖跟着众人欲走。
不想没走两步,身前横出一个人来。
沈大公子立在仨人前面,勾起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待众人都迈下了大堂,看着他们轻声道:“精彩吗?”
仨人心绪还未稳,乖乖点了头。
沈大公子见此笑容渐深:“想继续看吗?”语气中竟带了□□哄之意。
这话的语气反倒让谭净好回过了神来。她心中一跳,尽量不动声色地抬眸望了他一眼。
沈大公子笑容不变,对她歪了歪头,仿佛他方才真的只是单纯一问。
谭净好心跳渐急。
几十位官眷被迫参与堂审、侍卫奉知府大人之命办事竟遇伏兵、当着众人尤其知府大人之面光天化日行刺人证,如此种种,无一不令人深思,而他却问:精彩吗?
仿佛上述所有发生的事对他而言不值一提,不过在股掌之间拨弄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