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为何?”郭攸问。
“因为时机不对。”谭七小少爷将手中的书倒扣在美人榻上,“若是寻常时候,愉亲王自然不会坐视谭二爷被常氏一党逼迫而入狱,但眼下却不同。”
“眼下?你说的是……奸细?”郭攸道。
“正是。眼下正有西域胡人在边关外虎视眈眈,且还不知到底是否有官员里通外敌,因而不能轻举妄动。当然,也许谭二爷他们已有进展,只是我们无从知晓罢了。若是如此,那便更要慎重处理。”
谭净好接了一句:“若不是因此,那在常党企图拿许贤一事大做文章之时,二伯便可以请许家为他作保,两方至少也是势均力敌,何至于如此轻易便被逼入狱呢?”
“许家?”
“哦,昨日上街时,吧啦吧啦……”谭净好解释一遍,又道,“许家不请人吊唁,不欲大肆发丧,此一行为本身便表明了他家并未将嫡孙之丧算在二伯一方头上,因而二伯入狱定是常党所为。”
郭攸了然点头,又问:“那二舅舅,愉亲王救还是不救?”
“遇到一点小事便要上司出手相救,这样的下属要来何用?”谭七小少爷又将美人榻上的书拿回手中,低头翻阅。
“那二舅舅还道无事,难道不是让我们静等便可?!”郭攸道。
谭七小少爷抬头望了郭攸一眼,道:“我认为在谭二爷的口信中,无事并不是关键,而是那句,他要在牢中待几日。”
郭攸偏头去望谭净好:“此话何意?”
“许贤一事乃是为了转移二伯一方的注意,之后落井下石亦是为了使他们无暇他顾,不能追查奸细之事。眼下年节在即,查清胡人与奸细的动向迫在眉睫,若因此事与其僵持,便因小失大,反而正中常氏一党下怀。倒不如将计就计,令二伯以身为饵麻痹常党,牵制他们的精力,也好令其他人暗中查探是否有人与胡人在进行秘密往来。当然,这只是猜测,二伯他们到底会如何做,只看接下来事情怎样发展了。”
郭攸若有所思,过了几息,忽然问道:“那许贤究竟是被谁杀的?”
“若不是常党中人,便是果真混入城中的胡人。否则还能有谁?”谭净好答道,霎那间,脑中灵光乍现,顿时想到了谭二爷一方接下来极可能施行的应对之法——
反将一军!
她转头去看谭七小少爷,便见他亦朝她望来,眸中光华闪烁。
谭净好立时回首对郭攸道:“阿攸,你说,若是此刻许家一纸状书求上公堂,道许贤乃是无辜枉死,请知府大人查明真凶,以令他安息,如何?”
“嗯?汤大人早就在查了呀,前日在沈府,我们不是被叫去望梅阁问话了吗?”
谭净好很快摇头道:“此‘查’非彼‘查’。原来按下此事,乃是为了避免常党借机发难,以此生事。而如今既已按不住了,倒不如将之闹大,我们便可反将一军,用它吸引常党的目光,即所谓明修栈道,暗渡陈仓。”
郭攸又提出疑问:“沈府梅林中的血迹我们都看过,如此一刀毙命、干脆利落的杀人手法,要找到证据怕是很难,那又该当如何?”
这回谭净好没即刻回答她。她想了想,垂下眸子轻轻道:“此案并非一件单纯的杀人案件,不是找到人证物证,而后令真凶伏法那么简单。”
“有时候,”谭净好抬眸看着郭攸静静地道,“证据的真假,也不是那么重要。”
听到谭净好的话,郭攸霎时睁大了眼睛。
连谭七小少爷都朝着东炕这边望了过来。
谭净好迎着两人的目光,顿了一下,“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我开个玩笑。”
然而,那两人仍旧拿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
“……”谭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