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却见一旁一直沉默的大姨娘突然笑出来,笑得无比畅快,又无比痛恨:“哈哈哈……报应啊,作孽太多的报应!”
她每日对着那冷酷的佛,诵念那无用的经,谁都看不出她心中念的不是经而是怨!她眼中看到的不是佛,而是恨!她一直等,一直等!苟且偷生般装聋作哑,从大夫人的毒手里逃了出来,窝窝囊囊的等到了这一日,就是为了等这样一个机会!亲手为她的儿子报仇!
只见大姨娘自己缓缓直起膝盖,从余怀远面前爬起,然后看都没看余怀远一眼,如同真正了无尘缘的人一般,双手合十,只朝余辛夷合了十字微微鞠了个躬:“多谢施主为我了结夙愿。”
而这个仇终于报完了,那她,活着也没用处,便去陪她的儿子吧!那地下,冷啊!
大姨娘笑了一下,然后当着所有人的面猛地朝着墙壁撞过去,众人只看到一朵血花在黑漆漆的烧焦的墙壁上突然绽放!齐齐发出一声倒抽气声:“嗬!”
寒紫身法立刻掠起,但终究慢了一步。余怀远怔了怔,亲自上前探了大姨娘的鼻息,但大姨娘已经断了气。
寒紫愧疚的站回余辛夷身后:“小姐,属下无能没拦得住。”
余辛夷轻轻摇了摇头。谁都拦不住,一颗失去生存欲/望的心,如何拦得住?大姨娘的心情她无比理解,甚至感同身受。这些年,支撑大姨娘活下去的动力,不过是为了儿子报仇,她忍着一口心头血装聋作哑五年,终于等到大仇得报,现下,已经了无牵挂,还有什么活下去的渴望呢?
余辛夷蓦地捂住心口,忽然苦笑一笑:现下支撑她走下去的,也不过是前世那一股深重的恨意,等到她的仇也报完的那天,她会不会也……不!她绝不会!她的敌人要比大姨娘的强大无数倍,虽然了结了温氏跟余惜月,但景北楼还没死!定国公府还未亡!以及虎视眈眈的淑贵妃等等!突然,她脑海中闪现过一道神风俊朗,却又狡黠含笑的身影……
余辛夷猛地皱起眉,将脑海中的虚影驱逐出去,莫非她一时脑子抽筋了,怎么会想起那头无赖的狐狸?
院子里,大姨娘自尽、温氏吐血昏倒,丫头婆子们乱成一团,纷纷向余怀远请示,如何处置。
余怀远铁着脸道:“大姨娘好好收殓,三日后风光的办一场身后事吧……至于温氏,哼!直接送进佛堂,不需要给她治疗,用参汤吊着她一口气,在佛前跪上三天三夜再说!”温氏现在这样的身子,跪上三天三夜后,只怕只剩半条命!余怀远现在恨毒了她!若不是顾及着温氏现下若直接死了,定国公府定要来兴师问罪,恐怕余怀远真的有心杀了她!
余辛夷看着像死狗一般被拖走的温氏,心底没有怜悯,只有痛快!
喧嚣了整整一个时辰的院子,终于安静下来,死一般沉寂,只有墙角处大姨娘那摊血,还有人心有余悸。
而一片沉默之中,余辛夷缓缓弯下膝盖,朝余怀远深深一福,道:“请父亲原谅辛夷刚才莽撞,冒犯了父亲,只是为保住六姨娘的孩子,更是为保住父亲的儿子,实在是不得已而为之,请父亲责罚。”
经历了刚才余辛夷毫不示弱的抵抗,众人都惊了一下,随即又恍然大悟。原来大小姐刚才的忤逆都是装出来的,目的只是为了拖延时间?为六姨娘洗刷清白?不管是不是真的,但余辛夷的态度大大缓和了余怀远的情绪。
而老夫人在余怀远脸上轻轻扫了一眼,登时笑起来:“起来起来,你这丫头真是太过莽撞了,吓了奶奶一跳,不过你的苦心,奶奶却是懂的,你父亲更是懂的!”
余怀远冷着脸,最终究没说什么。虽然仍不喜她刚才的忤逆,但她保住了长房唯一的血脉,便也算将功折罪吧。更何况——余怀远陡然眯了眯眼——他这个大女儿,还有其他用处!
余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