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王寨是位于京城郊区的贼窝,自老寨主杜天霸掌管时,干的就是杀人越货的不法勾当。
只是冥王寨这“不法勾当”与一般穷凶极恶匪徒的做法不同,他们杀的全是贪官污吏,得来的钱银全布施给民间的疾苦百姓,因此在民间又有一个“义王寨”的称号。
自从老寨主过世后,义子殷淮接下寨主之位,也秉持义父的风格,彻底贯彻老寨主的精神。
亥时,本该万籁俱寂的时分,冥王寨议事厅却是热络无比,火光将四周映照得十分明亮,有如白昼。
议事厅正堂的白玉地砖上,铺着一块绘有整个京城以及近郊各县村的详尽地形图,数十名壮汉或坐或立,目光一致落在地形图上,而其中一名身形挺拔、面容俊秀的男子指着地形图上某一处高山位置,徐声开口:“由西郊的灵陀山山径半途杀出,至多半炷香的时间,取完该取的,便各自往四方散离。”
他的话甫落,手中拽着个酒坛子、生得方头大耳、模样憨直的高平禁不住问:“头儿,这次真的不给那个肥大肚狠狠一个教训?”
外人皆以为冥王寨尽是龙蛇混杂的乌合之众,却不知寨中卧虎藏龙、人才济济,每一次的掠夺计划,均是一再推演可能发生的状况,因此或许有兵戎相交的小损伤,却从未曾失手过。
在一番讨论后,殷淮下了总结,可被寨中兄弟奉为神厨的高平却按捺不住地开口了。
殷淮微微扯动如粉樱般的薄唇。“据闻王县令足足有五个小妾,每月初一、十五上香阵容庞大,估算能劫个百来两银,还不够给他教训?”
殷淮口中的王县令是任职京城近郊小县的朝廷命官,仗恃着是偏远小县镇,天高皇帝远,搜刮民脂民膏,聚敛钱财成富。
如此贪官,不用说其妻妾养得多么娇贵,劫他这一次,应该足以救济诸多贫苦。
而痛失这百来银,也定会让贪财的王大富心痛个好些时日,殷淮认为如此便足够了。
“头儿,不如咱们再谋划劫入他府中如何?让兄弟们带上个大布袋去装那些污来的钱银?”
冥王寨众人大多是被寨众收养的孤儿,自小在寨中长大,秉着“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的真理,养了一身正气凛然、嫉恶如仇的豪侠之气,见不平之事,岂有不管之理?
高平义愤填膺的话语才落,便被身旁的汉子狠狠赏了颗爆栗子。
“你傻啊!那王县令家里的银库攒了多少金银珠宝?必定会派人守得严严实实,你以为想宰他像你宰条鱼那般简单?”
高平还没来得及反驳,殷淮蹙起浓眉,轻喝道:“一劫归一劫,其余从长再议。”
殷淮是被老寨主捡回山寨养的孤儿,生来就透着一股难以亲近的威严,而随着老寨主逝世、殷淮接掌冥王寨后,那股气质越发逼人,让寨中泰半年纪与他相仿的兄弟也事事以他马首是瞻。
高平也是因为不齿那王县令的作为才不小心激动了些,被殷淮那不容反驳的沉嗓一喝,只能尴尬地嘿嘿笑。
“是,头儿说得是、说得是,咱们莫冲动,这回不干,下回再议、再议。”
殷淮淡淡弯唇,拍了拍他的肩。“各自散了,养足精神,准备好好的大干一票吧!”
三月春雨,灰蒙蒙的天空落下细如牛毛的雨丝,随着微风轻柔斜坠。
秦思才刚抄写完佛经,望着窗外的低檐滴滴答答落着雨珠,神情有些懊恼。
每月初一、十五她都会到近郊的“玄觉寺”上香和抄写佛经,为母亲、身为兵部尚书的爹亲以及早逝的祖母祈福。
对养在闺阁的她来说,每个月的这两日是难得能四处走走的日子,若没下雨,说不准在回府前还能让马车绕到集市,瞧瞧有什么新鲜的货色可以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