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住阿苒的手忽然松开了。少女惊愕的望向他。后者只朝她微微一笑,她手里的含霜不知何时已经落到了他的手中。晨光落在他的额发上,显得柔软而泽丽,秀美的眉毛下那双琥珀色的猫眼熠熠生光,就像是凝视着世上最珍贵的宝物一般,他的眼神温柔又怜惜。
可就在下一刻,他忽然拔出含霜,眼底的笑意变得凌厉而狡猾。司马珏朝她无声的做了个口型,仰面便向海水中翻了下去。只听“扑通”一声响,微咸的海水飞溅开来,落在了少女的一头一身。
他手臂上的夹板还未卸下,脸色也是高烧后的潮红,却为了保护她,宁可以自身为饵,想要将那群鲛鱼引开。可是人又怎么能游得过鲛鱼?尤其他还伤得那么重!
……
这简直就是去送死。
阿苒怔怔的看着逐渐远去的鲛鳍,眼圈慢慢红了起来,她忍不住冲着海面大声喊道:“司马珏,你这个蠢货!”阿苒顾不得船板会不会翻倒,抓住桅杆用尽全身力气折成两截,掂了掂分量,正要翻身跟着跳了下去,忽然远远的海面上翻涌出大量的鲜血。
少女的泪水瞬间溢满了眼眶。海水是咸的,眼泪也是咸的,她分不清自己脸上的到底是海水还是眼泪。毕竟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哭泣过了,几乎都快要忘记了哭泣的滋味。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哭,可眼泪就是不由自主的落了下来。
阿苒坐在浮沉不已的船板上,握住桅杆的指骨微微泛着白。她从未如此的自我厌恶着。一直以来,阿苒都没有把司马珏的表白放在心上。何意对她好的时候,她满脑子只想着谢澜曦;司马珏为她生死不知,她心里喜欢的却是何意。自己好像从没有珍惜过他们的付出,等到察觉时,却已经太迟了。她好像一直在被动的弥补着自己的过错,可有的时候,倾尽全力去弥补,无非是为了让自己良心少受谴责的一种自私罢了。
——我要你永远欠着我。
这是司马珏跃入大海前对她说的话。
阿苒对他的友好宽容,不过是想报答当初他在驿站为了帮自己离开不惜舍身为质的恩情。现在看来,这个恩情如滚雪球一般越欠越多,她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偿还了。
当身边最后一个同伴为了保护自己而死。眼前又将面对无法预知的死亡,人的心会变得脆弱而极端。在自我厌弃的同时,她的心底也涌起了一股无法言喻的愤怒。这股怒意直接驱散了阿苒对食人鲛鱼的本能恐惧,她深深吸了口气。用力抹去了脸上的泪水,手里紧紧抓住桅杆,等待着与对方同归于尽的时机。
突然间,海面上猛地跃出一条鲛鱼,上面似乎还骑着一道人影。那鲛鱼上蹿下跳都没能把背上的少年甩下来,只露了一下头,又如利箭一般扎进了海里。
阿苒愣愣的看着复又平静的大海,忽然觉得自己才是个真正的蠢货。
是的,她差点忘了,司马珏似乎对大海异样的熟悉。从头到尾他都没有流露出一丝一毫的惧意。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他大部分时间都在昏迷。
又过了一会,阿苒身边猛的钻出一人一鲛。
大量的水花喷了她一头一脸,船板也因这样剧烈的波动几乎翻倒下去。
只听司马珏沙哑着嗓子叫道:“快上来抱住我,我快抓不住了。”
阿苒想也不想。翻身便跃了上去。司马珏左臂的夹板不知何时已经碎裂开来,手臂上血肉模糊一片,右手死死抓着背鳍不肯放手,几乎隔着那薄薄的软骨将它穿了个洞。阿苒这才看清楚,那鲛鱼大张着嘴不敢合拢,正是因为它口里笔直的卡着一把明晃晃的长剑,剑柄牢牢抵住它的上颚。剑尖深入舌骨。一旦它想要合住嘴巴,长剑便会刺穿它的下颚。舌下神经丛极为丰富,巨大的疼痛迫使它不得不保持着张嘴的姿势。
它甩不掉背上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