骥昆在众人的喝闹声中转头望向她,似乎同时察觉了她和孟珏两人的动向。月光下他的神情似疑惑似愤怒似落寞,又似乎要移身跟过来一般。云歌的心底一紧,然而也只能硬着头皮往坪外走。才低头走了两步,忽然听到格哲在背后大声道:“跖库儿,你欠我的情,今晚一定要对歌还我。”
云歌忍不住又回头看了一眼,看见格哲已闪身拦住了跟过来的骥昆。而她的话明显提的是骥昆赢得马赛却弃她未娶之事。骥昆终于起了迟疑,停住了跟过来的脚步。
云歌丢下身后涌动的暗流,快步向前而去。孟珏已不见了踪影,她想起孟珏方才的话,径直向着河滩跑去。一路上她避过一队在营地中巡逻的侍卫,又从灯火已经幽暗的迎宾帐前经过。再往西边跑,赐支河的混沌的滔鸣已悄悄入耳而来。转过最后一座深色的毡帐,她看见月色如流泉般琮琤地泻在河边的沙地上,一个出尘的身影正沐在那一片月色中静候着她。云歌放缓了脚步,慢慢走近孟珏。他背顶着月光,脸上那俊逸的起伏落在月影里。似乎有许多情绪涌动在他墨黑的眼中,再看过去却又仿佛只是夜的痕迹。
“是否搅了你的舞兴。”孟珏的声音中有一点冰冷尖锐的意味,然而未等云歌作答,他又匆匆低声道,“辛武贤的一支轻骑已经行至卓岭附近,似是要趁先零大婚遍请各部之机,一网打尽来参加婚宴的羌族贵族。”
云歌大惊,骤然睁大了眼睛望着孟珏,半晌才断断续续道:“是啊汉军若要出击现在的确是最好的时机”接着她抬头看了一眼孟珏,“这就是你为何建议族中先行婚礼再行迁徙,是吗?”
孟珏回视着她,面无表情道,“与他载过歌舞,你是不是动了恻隐之心,忘了我们是在敌营中了?”
云歌被他眼中微微的冷意所激,心中有些气,回道,“也是你的族兄弟,不是吗?”
“你担心的是我的族兄,还是”孟珏骤然止住,他深吸了一口气,低低道:“不。我建议先零先行婚礼再行迁徙其实是和赵充国有约在先的。”
孟珏看了一眼面露不解之色的云歌,又继续道:“杨玉新败,西羌各部一时震恐,然而秋意已盛,冬天将至,赵充国并不会冒险深入追击。时间一长这震慑的效果便会一日日淡下去。而在此时借大婚邀请各部落前来,反而是逼各部落在这震慑效果犹存之时,进行一种政治上的表态。一旦那些附庸或是被胁迫的小种羌未来参加婚宴,便是和先零的结盟彻底断去。即便他们来年又动摇起来,也再难回头与先零修好了。”
云歌愣愣望着孟珏,似乎在咀嚼他的话,接着她不解道:“可是还是有很多部落来了先零,他们的联盟并未瓦解啊。”
“你对羌地各部落的领地并不熟悉,”孟珏看了一眼云歌,道,“其实今日来贺婚的,只有煎巩和黄羝这两个部落此前曾与杨玉一同联合攻打过汉朝的城池。其他的都是些山地部落或者偏远部落。除了罕羌和开羌之外,莫须等一干先零最主要的联盟部落都没有一个前来贺喜。”
“那此时攻打凌滩,岂不是在羌中树敌吗?”
“的确,如此逞一时绞杀之快,反会将战事扩大,对两边都是大害。”
“那为何还要做一网打尽之势?”
“因为西北的这盘棋并非只有赵将军一人在下。”孟珏微微一叹,“辛武贤建议首先攻打罕羌的奏折几乎要被朝廷采纳,却被赵充国的几番书信驳倒。而赵充国又出其不意地大败塞章的杨玉人马,并且未发一箭进驻罕羌一带,与当地的羌人秋毫无犯,这些不仅证明了赵充国战策的正确性,更使得辛武贤颜面大失。他在获得了先零王子大婚遍请羌中各部的贵族之后,立即将这看作是他搏回颜面的军事筹码,怎么还会考虑汉朝在羌中树敌的问题。”
云歌忽然想起在莫尔桥,运送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