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丽雅在历经过高歌的亢奋和簪花的惊心之后,陷入一种微微的虚脱之中,一时只是默默地勉力随着众人踩着舞步。所以阿丽雅多年的心愿得偿之后,河曲坪上最开心的却是云歌。可惜满坪男女无人能与她分享这喜悦。云歌想着心事,踏着叠步,心不在焉地又进入了两支花队交错的部分。她和面前的一位忘了名字的王子对跳过交融舞,忽然看见骥昆已经随着鼓声移到自己的面前。刚才隔得远没看清,现在近了了才发现这一晚他的头发一半披下一半结辫束起,一只象征身份的金玉华饰灼灼在额,在他疏朗不羁的气质中添了雍容的味道。随着鼓令云歌与他碰了肩头,撞了腰肢,正在厮磨耳际之时,节若的鼓令忽然停住了。这一轮鼓令比上一轮短了许多,而且没有任何暗示,河曲坪上的男男女女有激动有惋惜,却也笑成一片了。云歌瞧了瞧,见除了自己和骥昆结成了一对,丽史和三哥也恰好结成了一对,再就是跖勒王子和牢姐部落的堂蝉公主,以及忘了来自哪个部落的依娜公主和绒牒王子。看来节若的鼓令似乎有意为之。云歌还在东张西望,骥昆却捉住她的下巴扭向自己,笑道:“好不容易等到了。专心些。”
众人再次席地坐下,等待着四对人儿的歌舞。
棠蚕公主已定了亲,而跖勒又是明日的新郎,二人便客客气气地合唱了一支《节令歌》。节若在讲述羌族习俗时曾告诉过云歌,羌族的历法与汉人不同,将一年分为十个月而不是十二个月。云歌此时细细听去,两人果然从一月唱到十月。十月已是漫天飞雪,俨然是汉人腊月的景象了。
依娜公主和绒牒王子似是青梅竹马的恋人,进行了一个需要高度默契的长鞭表演。依娜公主将点燃的五盏火灯分别置于头顶和展开的手臂上,绒牒王子退到十步之外挥动长鞭。众人只闻鞭声霹雷只见鞭影闪动,伊娜头顶和手臂上的火灯已摇摇灭去。而依娜公主却稳稳而立毫发未伤。众人喝彩连连。云歌也后悔只叫了三哥和丽史,真应该把善使长鞭的阿竹也叫上啊。
接下来便是霍曜和丽史。身着玉色衣袍的二人走到河曲坪的中央,霍曜不知何时已从节若那里讨回了自己的半幅银狼面具握在手中,丽史手中却拿着一把圆箱直柄的四弦琵琶。两人四目相投微一颔首,丽史随即拨转琴弦,轻轻唱起:
吾家嫁我兮天一方,
远托异国兮乌孙王。
穹庐为室兮毡为墙,
以肉为食兮酪为浆。
居常土思兮心内伤,
愿为黄鹄兮归故乡。
她唱的正是她和骥昆的外婆细君公主出嫁乌孙后所作的《悲秋歌》。丽史的声音清越高渺,和羌族女子叠颤多转的歌风并不相同,却也比汉族女子的音域要高阔,十分适合表现这首女子思乡的歌曲。云歌开始时有些担心这首悲戚的汉人歌曲会有些不适合花夜的气氛,却见众人都是屏息凝神静静聆听。她低头想了想,想起羌族的习俗原就是要哭嫁的,不哭的新娘是要被取笑的。而丽史的歌唱哀而不怨,正合此意。
一旁的霍曜却已将银狼面具覆于面上,随着丽史的歌声舞起刀来。云歌从未见过哥哥舞蹈,但是她见过哥哥的刀法,此刻见他时而将刀法的刚劲藏于琵琶凌厉的拨转间,时而以纷繁的刀式与琵琶的疏密变化相合。而当琵琶的弦声柔转凝结在丽史的指尖时,他旖旎的刀锋也蓄势辗转。霍曜的刀舞应和的并非《悲秋歌》中的女儿家的词作,而是曲调中的婉转悲怆。一舍一取间却仍然让人有珠联璧合之感。
《悲秋歌》不长,众人正觉得那忧愁暗戚随着歌声荡于心间时,两人却已悠悠收了琵琶和钢刀,走到一处并肩而立对着众人谢礼了。而后霍曜挽住丽史的手,向河曲坪外步去。众人这才反应过来,他们是要选择脱离花队的舞蹈到河曲坪外的幽静之处去了。众人哪里肯依。男子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