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是一片萧条。路上的行人多有忐忑之色。几间酒楼也因为战时民生暗淡而食客稀少。云歌进了一间叫归林居的馆子。堂内空荡荡的,小二久不招呼客人,动作和表情都有些生疏。云歌点了几个楼里的特色菜,上菜之后却大失所望——原来因为客人少,食材流通慢,所有的菜都不新鲜。这是做菜的大忌,云歌长叹一声。她忽然想起在古拉镇食摊上和骥昆大快朵颐的情景。但愿古拉镇上羌人和汉人还能自在游走繁荣安详。
小时候在爹爹的口中,战争是横戈跃马的豪迈;后来在未央宫,在陵哥哥身边,战争是那羊皮地图上遥远的画角声。可是这一路以及城中经历的一切,她才体验了战争的残酷。
云歌正在感慨,堂里的小二引着一个带斗笠的人上的二楼来,走向远处的雅间。由于店中冷清,没什么可看的,云歌不由得多看了一眼那名食客,却见那人在雅间门口脱下斗笠时失手落于地上。那人俯身去拾,一蹲一站之间,忽然令云歌认出这正是那个被她推门撞了头的小厮。再看雅间的锦帘悄然一挑,早已候在里边的一个青衣的中年人也落入云歌的眼中。
云歌猛然想起方才孟珏的话。难道是刘询的耳目在向长安汇报龙支城和云草堂的情况?她想凑得近些,又担心那小厮认出自己,只得以手扶腮遮着自己的侧影等在桌旁。
少顷,那个小厮又走出雅间带上斗笠,鬼鬼祟祟地出归林居而去。云歌也起身出了馆子,在街面上远远地跟着那小厮。原以为他是回云草堂去,谁知他却往另一处街坊走去,绕了几绕,忽然在一座大宅子门口停住。门开了,云歌看见百十个男丁挤在院子里,手里拿着土制的刀戟,正是一副要起事的架势。
云歌又惊又疑。长安要监视辖制远在边关的城池也无可非议,要在围城之时自己兵戎相见却怎么可能。她还在思忖,那宅院内的人群已经涌到了大街上。人群中有人高声喊道,“去金城”。也有人喊道,“去令居”。
云歌远远跟在后边,忽见沿街的许多户门洞开,更多的人拿着家用的刀斧汇入人流中,向着北门方向汇去。不久妇女和老人也加入进来,拖儿带女,小车大包袱的,一副要出远门的样子。
一个阿婶拖着一双儿女,边走边哭道,“瘟疫已经罩住龙支城了,这里横竖是呆不下了。”
旁边一个白发的老翁也道,“听说各坊都已发现疫病,死了不止一两户了,再不走,家家户户都会死绝的。”
“快逃吧,就是躲过了这疫病,城外的羌人打进来也是活不了的。”
云歌忽然明白城中的居民已被夸大的谣言所惊,这是要从北门逃出城去。
西门和南门都有杨玉的斥侯和骑兵出没,唯有北门有官道通往金城和令居,是城中此时唯一可以出逃的城门。然而北门通粮道,也时而会受到羌人散骑的袭扰。赵将军也绝不可能让城中居民如此出城而去。而守城的兵士和惊惶的居民间如果起了冲突,局势会如伏天的枯木一般,一个火星烧成一片林火。
云歌想出言安抚身边的百姓,冲在前面的人却已经和守城的兵士争执起来,兵器擦碰声也霍霍响起。女人们向北门方向望去,喊说,“官兵动手了。官兵动手了“。一下子就将她的声音淹没了。云歌一时心急如焚——这场不应时的山火,若真的烧起来可是两败俱伤。
军马密集的啼声很快笼罩了街面。驰马的军吏手握长戟,沿着街道两侧快速地封锁了人群。那些原本叫嚷的妇女们都住了声,惶惶地搂紧了自家的孩子。
汉军骑兵的阵形也开始收拢,汇列成三排挡在人群前边。高耸的北城门霎时被隔得密不透风。人群减缓了移动,却个个眦目不语,街面笼在一片骇人的寂静中。
一名玄甲赤衣的盛年将领带着两名副将,驰马出现在铜墙铁壁的骑兵前,高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