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时分,塞章杨玉营地上的羊皮鼓声和祈福吟唱骤然停息。片刻之后金羊战鼓雷鸣而起,牦牛号角声也响彻整个营地。各帐的先零武士从梦中醒来,正要以为酋豪的婚典开始了,却倏然意识到方才听到的并非婚礼的祈羊鼓,乃是集结迎敌的金羊战鼓。汉军自进入龙支城后,便一直闭门不出。今日莫不是要攻城?杨玉的骑兵一时军心振奋,迅速集结到营地中心的空地上。
那辆从浩门掠回的汉人战车此时也停在于空地上。浩门一战中,汉军曾用此战车抵挡破门涌入的羌骑,却最终败走。这辆高宽各三丈有余的铁甲门车也被羌人当做战利品带了回来。然而此时那战车上,竟缚着一个女子,火红的嫁衣上横斜着长鞭留下的狰狞的裂口,散落的长发将那莲萼般的小脸深埋其中。
羌人武士们议论纷纷,猜测这红衣女子可是酋豪原要迎娶的侧妃,却见身着铠甲的杨玉正拧眉策马而来,一身戎装手持长鞭的大妃婢桑骑马伴在一旁。
“汉人掠我牧羊之地,杀我豪领牧民,如今又劫我妻妾,“杨玉右手握着钢刀,左手提着缰绳,纵马来回于在集结的羌人马骑前,“此辱不报,怎配称无弋爰剑的后代?!”杨玉将钢刀举过头顶,攘臂高呼道,“兄弟们可愿与我到龙支城下与汉人一战生死。”
排山倒海的回呼之声从羌人马骑中响起。
释比向空中扬过祈胜之酒,随着一声牦牛号角,几千匹战马自坡上驰下,浩浩荡荡地奔着龙支城而去。这便是没有任何阵法,以机动性见长的羌人骑兵。
而那架劫自汉军的铁甲战车,也由四匹战马着,随着羌人骑兵向着龙支城疾驰而去。战车顶部,鲜血正随着颠簸的身体一滴滴淌下。那女子撕裂的裙裾在风中飞舞着妩媚的线条,和飘扬的先零战旗纠缠在一起。
午时,龙支城的城门依旧紧闭。
城门之前的开阔地上,先零骑兵正黑压压地聚拢而来。早有头人带领列着先至的人马叫起阵来。而那架缚着红衣女子的铁甲战车也被马匹牵引到空地的中心。
杨玉和两名副领“得得”策马来到阵前,在震天的骂声中面无表情地观望着龙支城的门楼。他们的身后越来越多的羌人正在加入叫阵,从义渠安国骂到赵充国,又从赵充国骂到刘询。一直骂了两三个时辰,也不见龙支城的门楼上有半点动静。
戎装的大妃婢桑策马上前,停在杨玉的身边低语了几句。杨玉在马上思忖片刻,忽然举刀挥动了一下。白日骄阳的午后,甚嚣尘上的龙支城门外忽然安静了下来。
杨玉纵马向前行了几步,忽然对着紧闭的门楼发出一阵羌人的长啸,待到啸声落静,杨玉便对着城楼高声喊道:“城中的汉军听好了,杨玉阵前押有一女子,乃是汉朝先帝刘弗陵的女人。汉军若再不出城迎战,杨玉便杀了这女子祭旗。“
赵充国自夜渡黄河,穿四望峡入龙支城,便一直紧闭城门拒不迎战。羌人几次阵前叫骂都无人理会。城楼之上除了搭设的弓弩偶有调动,几乎不见汉军的身影。而羌人善马战游击之术,对攻城缺乏经验。唯有将汉人引出城来,他们才能控制局面。这便是杨玉为何以此下作之策逼汉军就范。
门楼之垛口间上忽有汉兵移动的身影。杨玉身后的先零骑兵们激动起来,低低的啸声自他们的喉咙汹涌而出。
一个白头玄甲的身影出现在城门之上,向下眺望了一翻,而后大笑道,“归义侯总是尽信人言,如今落得正途难返。杨玉,你也听好了,长乐宫中的上官太皇太后才是大汉先帝的女人。塞门车上的这个女子赵充国从未见过也从未听说过,你就不要枉费心机了。归义侯若能迷途知返,老夫或许能求太皇太后饶你一命。“
杨玉喝道,“太子的姨母,赵将军也能置之不顾吗?“
城楼之上的赵充国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