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双玩世不恭的阴辣眼睛,穿透电视机屏幕,直直射进程迪的心底。就像一把锋利的刀,来回搅弄,痛得她连哭泣都发不出声音。
那是父亲的眼睛,冷冰冰的,总是没有温度。
妈妈常说她的眼睛跟父亲很像,但程迪觉得不像。因为她喜欢温暖的色彩,讨厌阴暗。
这里毕竟是慕家,不是自己家。寄住在别人家里,程迪就算再不能相信这个事实,也不敢看得太久,新闻一结束就赶紧关了电视。
虽然不喜欢父亲,可是这个时刻,她很想靠进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上了楼,走到那个少年的房门前,刚要敲门,突然听到有人里面在压着声音说话。
“儿子,最迟明天,你必须把她赶走。”
“为什么?”
“你没看新闻?”慕妈妈的声音顿时提高几倍不止,透着不可思议,“程迪的爸是个罪犯,杀了多少人,这种人的女儿你还敢收留?再说,我们有什么义务养着她?不过就是她的妈在我们家做了几年下人。而且她妈早就辞了工作,这个程迪跟我们家有什么关系?小小年纪书也不念,还瞒着她妈偷跑来市里,品性肯定好不到哪去。我们收留她这么久已经够仁慈,现在她爸已经落网,也该让她回她的乡下去了。再说了,你那个青梅竹马的安妮,最近可是”
“妈,你小点声。”少年皱眉打断她。
“我们慕家不能留一个杀人犯的女儿,谁知道她的骨子里坏不坏,都说基因遗传”
“妈你够了!”少年忍无可忍,说:“她只是一个十二岁的女孩。”
“十二岁的女孩整天喊打喊杀?十二岁的女孩跟男孩打架打得人都进了医院?如果让她知道,她爸被抓跟我们慕家有关系,说不定就会对我们慕家干出什么事情来。”
“不用再说了。”少年不想再继续这种话题,声音冷硬,“你先回去休息,程迪的事我会处理好。”
慕妈妈从儿子房间走出来,看到程迪杵在门口,绷着脸哼了一声。
程迪觉得自己应该礼貌地开口喊声慕阿姨好,可是她的嗓子着了火似的,只能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尴尬地望着这位高贵的长辈。
慕妈妈冷冷地盯着她,却什么也不说,最终咬着牙回房。
程迪的脑海里来来回回是慕妈妈说的话,还有刚刚新闻里,主持人公式化的冰冷声音:
据光华社电,a级在逃通缉犯,南光市惟依河血案制造者,黑三角特大武装犯罪集团首脑程正军,昨日凌晨在南光市惟依河岸边落网
天不亮,程迪没有和那个少年告别,拎着属于自己的几件衣服,悄悄地从慕家跑出来。
没有钱,非常冷,不知道该去哪里。
那几天是她的恶梦。
电视新闻到处都在播报程正军的案件审理进度。
似乎全世界的人都知道她的父亲是个杀人犯,带着惊疑的目光打量她审视她。
她的叛逆与张扬,在几天的时间里,被父亲的死讯尽数磨光。
其实父亲总是对她和妈妈冷言冷语,如果遇事不顺,会狠狠地揍她们。父亲从来没有抱过她,她也不喊他爸爸。
她会难过,不过是觉得从此以后,这世上又少了一个亲人。
下雨了,天黑了,程迪就跟着那些流浪的小孩,中年人,老人,一起躲到天桥下。
晚上有时会有老鼠爬过手背,她尖叫着跳起来。四周围就会骂声不断,有人不高兴,起来踹她几脚,警告她不准再吵。
下雨的冬天这么冷。
被子滑到地板,季小乔猛地坐起来,心口怦怦地跳着,头痛得厉害。
分不清现实与梦,她害怕地抱紧自己。
过了很久,望着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