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年,离不孤五岁。
“不孤,快回来,小心水婆婆把你捉去当儿媳妇!”离清水怪嗔,笑呵呵地望着淘气的妹妹。
离不孤站在水里,看着晶莹的水面摇晃她瘦小的身影,从脚底传来的凉意将全身的热浪散发,艳阳投下的光束在水中折射,水底的脚背上印着金色的光纹,一闪一闪,煞是好看!离清水坐在岸边的大石头上,拍着木棰洗衣,只要离不孤稍微走远些,她就马上叫她回来。离氏自生了离不孤之后,受到身心重创,身体一直不好,只能在家做轻一点的活。家门口有地,食物算是解决了,手上的绣活拿到镇子上去卖,还能填补家用,就这么勉勉强强过了五年。这五年,离家和村里人都断了联系,没有人愿意和他们家打交道,生怕沾上天煞孤星的晦气。
听到姐姐的叫唤,离不孤坐回离清水身边,晃着水里的小脚丫,帮着离清水把衣服一件件递出,再把洗好的放回盆子。姐妹俩几年来的配合十分默契,无论做多苦多累的事都能在其中找到乐趣。
尽管脚下有清凉的溪水淌过,可离清水额头上还是冒着滚圆的汗珠,离不孤拿起自己的袖子在姐姐头上细心擦了擦,离清水转头向她笑了笑,没注意搭在小石上的一件衣服被流动的溪水带走了。
这被离不孤见着了,急得连忙抓住离清水的袖子,摇晃着要她去看。离清水“哎呀”一声,慌忙起身去拾,那是离氏的衣裳,五年来离氏虽然对她们冷淡,但还是给两个长身子的女儿做了足够的衣裳,而从未给自己做一件。离清水一时岔了神,才跑开几步,脚底一滑,扑进水中。这条小溪不深亦不浅,但水流有些湍急,方才离不孤是在浅水中才站稳,现在离清水是扑在水中央,水流一下漫过她娇小的身子,推着她往前方漂走。
离不孤看到姐姐没在溪水里,也连忙跑上前去。可是脚底的石头湿滑,水流又快,一个踉跄,离不孤生生摔在一滩石头上,脸磕在硬石上,顺着水珠滑下淡淡红色。深处的离清水已经被溪水冲开半里远,前面是断涯,也就是小瀑。这个瀑布不高,可下面的水极深,是一弯真正的大河。离不孤看到姐姐的小手扑腾在水里,浮起脸张着嘴看着她,惊恐c害怕c求助。离不孤从水里爬起来,拼命往离清水的方向跑,可一个五岁的孩子哪里跑得快站的稳,没几下就又摔了,到第五次跌在水里时,她看到前面那瘦小的影子瞬间消失在水涯头。
离不孤完全慌了神,还没再爬起来就不小心往水里滚了滚。越往涯边的水流就越湍急,离不孤也被冲进较深的水中,她使劲抓紧手下的石头,仰着头喘息,水珠溅在眼睛里,激起一扑又一扑的酸涩,水的清甜还有一种莫名的咸味在嘴角晕开。凭着本能,她横过水流艰难爬上岸。
离不孤卧在岸边,膝盖和手掌被石头磨去一层皮,粉红的嫩肉里缓缓溺出一丝血迹,参合皮肤的水渍滴滴下滑。离不孤哪还顾得着这些,她半爬半跑到涯边,身旁的急流一倾而下,眼下是十几丈泻下白水花的大河,大河水面逐渐向远方平静,一副温柔宁静的样子。离不孤大哭起来,这大河里哪里还有离清水的影子,她就是从这个水涯上消失了,那个最疼最爱她的姐姐,已经不知所踪。
撑着岸沿的手哆哆嗦嗦,离不孤痛苦哽咽,耳边的瀑布声将天地万物都掩盖,她趴在地上悲伤恍惚。头顶一声尖锐的鸣声,一只大鸟从树梢飞跃到另一个岸边,惊地离不孤猛然间抽回神。擦干眼泪,回头看见那不远处还搭在石头上的几件衣服,离不孤将它们拾起,一瘸一拐地往家里走。脑海中回旋离清水消失的那一刻,她痛心不已,眼下更不知该如何跟离氏交代。
算着两个女儿去溪边洗衣也该回来了却还不见人影,离氏放下手中的绣活想去溪边看看,刚到院子就看到离不孤唯唯诺诺站在门外不敢进来,她的脸上c手上c腿上都是伤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