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缓缓的驶进甲亭的村舍,鹅卵石铺成的道路,一路蜿蜒向前。
房舍内外,阵阵朗朗读书声传入耳中。
“子曰: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这是在背论语的。
“楚庄王杀陈夏征舒,《春秋》贬其文,不予专讨也;灵王杀齐庆封,而直称楚子,何也?”这是在读诵《春秋繁露》。
“关关雉鸠,在河之州”这是在读《诗经》。
整个甲亭,几乎家家户户,皆有读书声。
吕温听着,怪异无比。
这一两户人家,有人读书,说得过去。
但家家户户皆诵读诗书?这是什么鬼?
难不成夫子所预言的天下大同,首先在甲亭实现了?
不对啊!
更不合理啊!
作为士人,吕温太清楚,一个普通家庭想培养一个读书人,有多难了!
基本上,天下百分之九十的家庭,没有那个能力培养一个识字的读书人。
带着疑惑,吕温停下马车,然后对车中的年轻人欠身道:“公子,吾去问问路”
年轻人现在兴奋的很,闻言也跳下马车,道:“吕生,你我一道去吧”
他自幼受乃父影响,很喜欢并且亲近文人。
如今,在这甲亭居然听到了如此多家庭都传来了读书声,自然高兴的很。
一个有如此文学之士的村庄,意味着他能接触到很多年轻文士。
两人一同走到一间竹屋前,轻轻敲门,不多时就有着一个年轻文士前来开门。
见了明显儒生打扮的吕温和年轻人,他先是一楞,随即笑道:“二位也是来甲亭向张生求取经书的?”
“嗯?”吕温一楞:“尊驾非是甲亭人?”
“然也吾霸陵封邑杨训”文士稽首作揖。
“太学吕子惠”吕温连忙回礼,子惠正是他的表字,乃他父亲的师兄,已故的公羊学大师吾丘寿王所赐,取自《诗经》:终温且惠,淑慎其身。
年轻人也回礼笑道:“太学生王进”只不过,他在说自己的名字的时候明显想了一会,但杨训却没有心思注意这个了。
他被吕温与‘王进’的身份吓倒了。
太学生?!
他连忙稽首而拜:“见过两位明公!”
国家的太学生,那可是将来的封疆两千石大吏!
至不济,也是州郡主薄c都邮。
不止如此,每一位太学生的背后,都是一位当世鸿儒,天下敬仰的名士。
“两位明公可是来探访张生的?”杨训在吕温和王进面前,有些拘谨,也有些战战兢兢。
“嗯未知张世兄家宅何方?”吕温拱手问道。
“便在前方一百步外,门口有许多竹棚之处”杨训答道。
“对了,杨兄”吕温忽然问道:“君既非这甲亭之人,何以能住甲亭之宅?且吾此来,听到几乎整个甲亭家家户户,皆有读书声?这究竟是何情况?”
“不敢瞒明公”杨训闻言,笑着道:“我等皆是借宿于甲亭民宅的士子”
“嗯?”
杨训于是为两人介绍起了这甲亭如今的情况。
吕温与王进听完对方的介绍,有些神色古怪,面面相觑。
按杨训所言,甲亭之中,像现在这样的情况已经维持两三天了。
来此借阅藏书抄录的士子,皆是被那位至今没有露面的张子重安排住在这些甲亭民宅之中。
每日给付亭长百姓借宿费用十钱。
除此之外,每日起居伙食,也都要付给百姓钱财。
按照各自财力,想吃好的,就多给钱,手头拮据的,也能吃到热乎乎的饭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