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珠一派淡然,并不接招。
李恒显然对她这番处理感到满意。
在他心里,明珠这样的女子,只有攻心,打心底里征服。看到如今她对旁人似乎不甚在意,比打赢一场硬仗还要痛快。
明珠却有一种在交卷时间来临之前终于答对最后一题的感觉。心里松了一口气,面上却要装作无事,甚至眼眸里酝酿出一丝丝隐忍的委屈去留给他捕捉,诱惑他歉疚怜惜。
死里逃生,真的是死里逃生。面前这个眼眸深邃的男人,不只是一个会嫉妒的霸道的男人而已,他是皇帝,他有生杀大权。
一步步踏在花园小径的鹅卵石上,绣金线的鞋履光彩夺目。步步生莲,也是步步惊心。
御花园枝头已绽春意,微风中摇摆不定。明珠心里百转千回。
他最终选择相信她,可他中间到底还是疑她了。他试探她。
她觉得胸口一股凉意。
如果对他已经完全动心,她的第一反应大概会是耍性子闹脾气,气愤他的不袒护,绝对做不到如今这般冷静机智。
这是她的幸运?
他从小没有一日安稳,稍微多疑一些,也可以理解。毕竟前尘往事,不是说无视就能无视的。他最后不还是信她了么……
鹿琼只给了这么一点暗示他就要生疑,他对她有心,有几分?她可是刚刚才与他共同进退、料理刘江的……这些日子朝夕相对,难道他还看不清她?
帝王孤冷,比寻常人多留一些防范之心也属正常……
好不容易稍有安定的心,偏偏风起,又随波飘荡,时近,时远。
宴会结束,李恒未多做停留,径直回长乐宫歇息。进了龙吟殿,笑问明珠道:“今日无趣坏了?”
明珠愤愤道:“何止无趣,简直无聊!最烦被人喊去当众作诗,提前连个招呼都不打的,鹿昭仪的脑子瓦特了吧?”
“瓦特?”李恒微愣。
明珠一顿,想起这是前世学的沪语,没法跟他多解释,便道:“就是‘坏掉了’的意思。”
李恒被她逗得笑。
若真能被鹿氏牵着鼻子走,他怎会做得成皇帝?明珠做的事,他自然知道,知道而不制止,那便是他默许的。他有时觉得朝臣可笑:一个个真当皇帝是傻子么?
明珠的过去他当时无力改变,现在更无从改变,他便索性放开,改变他现在能改变的,让她忘了过去。而且,现在已经初见成效了。
午休过后,两人各自取书看。下午李恒无事。
“珠儿,我大概不是个淡泊的人。”李恒正读着《养生论》,忽然道。
明珠的心思其实还不在书上,闻言翻书的手一顿,才轻笑道:“你何必非要做淡泊的人呢?”
李恒仍眉头不展,道:“我想要的有很多,比方说你。有你在身边,又想你全心全意,永远在我身边。细细想来,我已坐拥天下,却总是贪心不足。”
说情话,还要说得这般严肃、一本正经?明珠收拾好心情,放下书笑道:“人皆有此心。我倒觉得没什么不对。”
李恒定定地看了她一会,见她不像哄他,才继续百~万\小!说,唇角比方才多了笑意。
明珠心里明白过来,起身到他身侧,附在他耳边道:“我虽说我仰慕嵇康,爱慕的却是你。你又何须跟他一样呢,何况他也并非无欲无求的,只是壮志难酬愤世嫉俗罢了。”
李恒微微一笑,将她轻轻拥进怀里,明珠小声笑道:“从前仗着年纪大些总笑我,如今你却说说,谁孩子气?”
晚膳后李恒令明珠歇息,召见了几个裴家人。回来时明珠正在灯前读他先前搁下的《养生论》。
两人从养生之道闲扯开去,李恒便提到所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