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嗻。”
秀儿深吸了一口气,迈出了承乾宫的大门,冬天的时候天黑得早,今天又是下雪天,才不过是申时,就已经黑得要提着琉璃宫灯才能前行了。
灯影在承乾宫门前的石兽前晃了一下,照出被雪埋了一半的血痕来,秀儿想起全嬷嬷跟自己说的,连嬷嬷被带走时,趁着看守的人不备,一头撞死在承乾宫门前的话来,她拢了拢衣裳,这血痕明晨之前怕就要被擦得一干二净,宫里的人也会在佟佳氏被发送出去之后,彻底忘了这个人。
承乾宫与永和宫不过是一墙之隔,秀儿抬起头,看见永和宫高挂的大红灯笼,标枪一样站在门前的两个太监,嘴角泛出了一丝笑,宫中相争就是如此,不是佟佳芷萱死,就是她乌雅秀儿亡,如今佟佳氏没了,再也不用斗了,而自己却是一刻也放松不得,佟佳氏原来是宫里风口浪尖上的人物,如今站在风口浪尖上的是她。
谢嬷嬷将紫貂风氅披到胤禛的身上,另有两个太监抬来了两个巨大的火盆,一个放在门口,一个放在灵堂正中。
“把火盆抬出去。”
“四阿哥……”
“此处是停灵之所,怎能弄得如此暖和?”
“四阿哥,这是德小主吩咐的。”
“她想必也不曾吩咐过用如此大的火盆。”胤禛说道。
谢嬷嬷对着抬火盆的太监摇了摇头,太监们只得再将火盆抬走,换了一个小的放在门口,又将窗户重新拿牛皮蒙上了,门上挂了灰毡门帘挡住吹进灵堂的寒风。
额娘原来来看过他了,没有进来就走了,胤禛看了一眼此刻空荡荡的门口,微微叹了一口气,佟额娘的死跟额娘有干系吗?他不敢问,也不敢猜。
“德妃娘娘是很疼四阿哥您的。”
“我知道。”胤禛低头说道,“我能做她几十年的好儿子,可只能再做额娘十几天的好儿子了。”
“皇上吩咐过,让您后日就回南薰殿西长房读书。”
“知道了。”皇阿玛连十几日的都不容吗?胤禛低下了头,手炉里的炭火透过篓空的盖子透出星星点点的红光,烤得他眼睛难受,一滴两滴的流下泪来。
谢嬷嬷搂着他,让他依在怀里,轻轻摩搓着他的背,“四阿哥,您要是难受,就随着奴才一起念经吧。”
“好。”
“如是我闻。一时佛在忉利天,为母说法。尔时十方无量世界,不可说一切诸佛……”胤禛随着谢嬷嬷一句一句的默念地藏经,只觉得心里慢慢平静下来,不知放何处诉,不知向何人烧的怒火也渐渐熄灭。
宜妃抱着渐渐隆起的肚子半倚在翊坤宫暖阁的贵妃榻上,拿了铜火箝轻轻的拨动铜鎏金凤头手炉里面的炭火,小宫女拿着美人捶轻轻地替她捶着腿,大宫女如意半跪在地上,挑捡着宜妃如今最爱吃的干炒黄豆。
“如意啊,你猜这次扳倒佟皇贵妃的是谁?”
如意一愣,“奴婢不知。”
“难怪你不知,这人藏得实在是深啊,原本呢,别人都会猜是她,可她偏带着孩子跟着皇上南巡了,还找着了名医把六阿哥给治好了,事发之事她离京千里之遥,谁会想到是她……”
“您是说……”
“她这一招玩得实在是妙,她抓不着佟佳氏害六阿哥的真凭实据,可是佟家的尾巴一大把呢,都在外面露着,谁让他们自持是皇上的母族行事嚣张,连遮掩都懒呢,如今在包衣奴才的手下栽了大跟头,却不知道对头是谁,还折了个皇贵妃,说起来实在不冤。”
“奴才听说……等过了年,皇上就要加封佟佳贵人了呢。”
“加封又如何,无宠的贵妃也是个摆设,她怕是还不如温僖呢。”宜妃想了想又笑了,“德妃这一手玩得真漂亮,可惜怕要替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