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一水每天早上起来第一件事,是把家里的水瓮挑满水。
水瓮满了,水桶也不空着,天热本来用水就多,家里现在又多了两个小子,见天玩得跟个泥猴子一样,哪天不得冲几个澡。
第二天,乔一水比平时起的还早,想着先把家里的水缸挑满水,然后去找乔大江,俩人一块去公社置办些肉菜水果啥的。
不早不行啊,两家都没有自行车,上乔村离公社好几里路咧,一路走过去,也得用些时间,再挑挑拣拣一番,走回来也就不早了,还得拾掇菜。
两家都腌了不少兔肉,可你请人家吃饭,总不能只吃腌肉吧。
村里人办喜事,酒席桌面上的盘子碗数,兴个六六c八八c十五圆啥的,都是些吉利数。
小娃子庆整生,不兴大办,可既然准备请外人吃饭,席面总得说得过去,何况是两家合办,更不能给人留下话把。
这个时候是天亮前最黑的时候,村里人大部分都还没起,村子里静悄悄的,偶尔的声音,也都是几声鸡鸣狗叫,不成气候。
乔一水挑起铁皮水桶,两个空桶随着他走路的节奏,晃晃悠悠地“空堂空堂”直响,衬得这黎明前的清晨,更是空濛寂静。
他家住在村子边上,村子中央有一口井,离学校不远,除了个别自己院里有井的家户,全村的人都在那口井里挑水。
天色渐渐亮起来,村子各处传来说话声。呼喝声,甚或家伙什磕碰的声音的时候,家里的两个大水瓮已装满水。
这是最后一趟挑水。乔一水大步往水井那儿赶。
大家伙都起来了,也有跟他一样习惯大早起挑水的人,他要是不赶紧着,前面排的人多了,他就得多等一会儿,耽搁时间。
“啊——”
“啊——,啊——。啊——,救命啊——,救命啊——”
刚走到胡同口。乔一水就听到几声惨叫,还有呼救的声音,听着声音似乎还有些熟悉吗,声音是村子另一头传来的。
村子本来就不大。何况这是清晨嘈杂声少的时候。呼叫声音听着就更加清晰,只是不能肯定是谁家的。
乔一水撒开脚丫子就往声音来处跑,待越来越近,他反倒放慢了速度。
此时已能断定,刚才是拥军妈叫唤,是在她自己家叫,这会儿倒没声儿了。
等到了跟前,乔拥军家的邻居已先一步围在了院门口。使劲地拍门,里面却没人应。
“哎哟。这可咋办,门从里头闩住的,这也打不开,进不去呀。”
邻居们急得没法,有人提议,回家搬个梯子翻墙过去。
乔一水看了一眼还没自个儿脑袋顶高的土墙。
任何外力都不借,翻过墙去对乔一水来说是小事一桩,他只要踮起脚,就能看得清院里,可他就是不想出这个头,不过也没离开。
围拢过来的人越来越多,等邻居的梯子搬出来,门口已围了十几号人,还不断的有人来。
有人爬梯翻墙进去,把门从里面打开,人群才得以进去。
拥军妈趴倒在院里,邻居怎么叫唤她都没动静,应该是昏过去了。
有人使劲掐拥军妈的人中,老半天,拥军妈才缓过气来,刚睁开眼时还有点迷糊,等眼神稍微清明,就大叫起来:“啊——,救命,救命,鼻子,鼻子。”
突起的叫声把人唬了一跳,更多的是不解:“鼻子?啥鼻子,你这鼻子不是好好的吗?就是擦破点皮,一两天就好了。”
拥军妈直摇头:“不是,不是我的鼻子,是罐头鼻子?”
她这话让人更摸不着头脑:“罐头鼻子?你说清楚点,啥罐头鼻子。”
有罐头苹果罐头梨,还没听说过罐头鼻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