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家母亲还有两年就该从街道主任岗位上退休,负责人事档案,对人亲和的女主任见到年轻人更是温和的说话,近些日子,喜欢给人做媒,也喜欢别人给自家女儿做媒。聊着哪家哪家的俊俏小伙儿是什么什么毕业的,哪家哪家的玲珑姑娘又怎么怎么的贤淑,商量着要不要把人往一起凑。平日里事本就不多,也不闹心,心宽体胖,也是贪吃,喜欢吃肉,顿顿有猪肉,但是大家都知道主任闲不住,总喜欢走动走动。没想到就这么健朗的人还是吃出了毛病来。进监护室探视的时候,夏母并未醒来,持续发烧中。医生并没有做过多的干扰,只是禁食,插了很多管子,鼻胃管之类营养输送和排泄的管子,做了重要的血液透析。医生说现在主要把她血液里的高脂降下来。那么多指标,夏凝完全看不懂,只听护士说指标在往好的方向走。等夏母醒来,又有别的亲戚来看望,夏凝出门,在外等候。
夏凝和隔壁的一对父女说起话来,互相安慰「肯定会好起来的。」而重症监护室里的病人,几乎每天都有人腾出床铺了,不是病愈,而是没得治,总有那么一天。大多数是类似植物人,甚至是脑瘫,有的有知觉,有的根本感受不到家人的存在,有的年迈,有的正值中年,一声声的呼唤不过是在岸这头的人所有的希冀,痛苦了活着有感情的人。等到亲戚们陆续都出来,大人们在门口又絮叨了好一阵。该埋汰谁呢?该抱怨母亲运道有劫吗?老一辈人总喜欢说这点,也许这是他们唯一能排解的地方。年轻的小舅表哥们则是在讨论再找个认识的医生询问病情,不是不放心这里的医生,只为放心。大家叮嘱着夏凝以后的日子自己要辛苦些。夏凝没说什么。父亲倒是让她先回家去,留在医院也无济于事。夏凝没有拒绝。晚了,大伙儿散了,各自回家。夏父留下来再待一会儿。
夏凝走在通往停车场的路上,遇到一群大汉围着一位医生,要请医生吃饭,央求着请医生费心救自己的亲人。夏凝没心情搭理这一出,不想多管闲事,她陌路走过。有一只手拉住了她,“你去哪儿?”竟是陈恪。
“来接我?”话是问话,语气倒是平坦,一点也不尴尬。转头抱歉地告诉那群家属,“今天还有事,改日再说吧。”
说完,拉着夏凝的手大步走开。夏凝并没有多么生气,知道他很反感这样的世故,帮一次也无所谓。走到停车位,夏凝冷冷地说:“他们不会追过来了,你走吧。”
“我在等你。”抓过她手里的钥匙,“他们根本不是问题!问题在你!”开锁,入座的是驾驶位,汽车启动,打开车窗,“上车。”
“我们没必要再有纠葛。”眼睛盯着他,快要哭出来,“重逢不过巧合,你完全不用放在心上。”就是这么挺着一股气。
两个说话不在一频道的人,却都明白对方说的意思。可惜就是不想顺着对方的话进行交谈。这地方也不是促膝长谈。
医院的车位总是这么紧张,停车场又是拥挤,后面的车摁着喇叭,要出停车场,夏凝的车堵住了通道,陈恪又不肯后退,两厢相逼,为了不引起公愤,夏凝只得上车。坐的却是后座,离他远一些。
汽车开出了医院,他说“先送你回家。”
夏凝说“你靠边停车。”
他说“你现在开不了车。”
夏凝说“不用你管。”
他说“你别任性!家在哪儿?”
夏凝说“你知道什么,你现在凭什么叫我别任性?”
他说“我听说了你母亲的病。”
夏凝不争了,无力地向后靠去,告诉了他地址,开启导航。正值下班高峰,虽然路程不远,但有些拥堵,他还是耐着性子稳当地开着车,两人无言。
夏凝闭着眼睛,躺在后座,脑海一片混乱,想起刚刚争执的话。他说「听说了你母亲的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