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城宗市的笔记是这样写的。
10月2日晴
访问泷堂村志木佐平。该村位于从水海市沿海岸往里走大约两公里的海湾处。
志木家在上山的路旁,是栋孤零零的房子。
白色的铁皮房顶蒙了一层尘土。正门旁边的厨房,由于烟熏火燎,看上去黑漆漆的。
食具乱放在泥土地面的房间里,看去甚是肮脏。杜间正在煮猪食,臭气冲鼻。志木四十七岁,骨瘦如柴。他是水海怪病患者互助会的会长,听说我是水海渔业协会介绍来的,便欣然接待。三年前的春天,怪病夺去了他的两个孩子——功子和广一,眼下妻子辰在家中养病。
我对东京保健所作了说明,消除了志木的戒心,进了内宅。辰的卧室是朝北的木板地房问,她正仰额儿躺在露出棉絮的脏褥子上。
“辰啊,辰!从东京来了先生。”佐一平在门口说。
我随佐平走进昏暗的房间。他把朝北的板窗打开了一点儿。褥子薄得像席子一样。粪尿弄得满屋臭烘烘的。这女人的脑袋显得很大,头发蓬乱,瘦得只剩下一把骨头。她支愣着棍子似的腿,膝盖上盖着破烂衣服,露出脚脖子。皮肤像柿饼子一般干枯c乌黑。她的双手交叉放在胸上,不时发抖。对于来访者,辰没有任何反应。她什么也不说,只是半睁眼睛直盯着天棚。
“去疗养过,但人家说治不好了,就领了回来。从今年2月就一直躺在这儿。不说话,也不爱吃东西,总这么直挺挺地躺着”
佐平关上板窗,我们出了卧室。其状况之凄惨,使我也茫然若失。看到水海怪病患者的第一个印象唯惊愕而已。
在檐廊边上,佐平拿出蜜橘和茶水款待我,我们聊了起来。
问:原因在工厂吗?
答:以前工厂的废水流到古木岛一带,最初只有星浦c泷堂捕鲻鱼的渔民得病。这就是原因在工厂的证据。古木岛一带本来能捕捞沿岸最好的鲻鱼,但从两年前改为拖网,打黑鲷鱼和虾。把卖剩下的虾c黑鲷鱼当作主食。星浦有二人,泷堂有二人,我自己的一个孩子,都得了怪病。估计在古木岛一带,工厂污泥沉积有三米多厚,可以说污染程度是沿岸首屈一指的。开始,我的孩子进了南九州大学医院,接着又转入传染病隔离病房。是和伤寒c日本脑炎的患者们在一个房间里,但唯独他的症状与众不同。他时而在病床之间蹦跳,时而跑到走廊上咕噜咕噜地打滚c喊叫。因为患者们往外撵他,所以后来又回了大学医院。
和猫c乌鸦一起被做了实验,4月份死了。
是工厂的废水杀死了这个孩子!除此之外,想不出别的原因。古木岛海域被汞污染了,可我们只有这一处渔场。
问:渔业停顿了,家属靠什么维持生活呢?
答:如今只是无精打采地望着古木岛忍受罢了。有的人卖掉船,改行去推炭c推石灰,或者跟车押运,可我岁数大了,干不动力气活儿,而且家里有病人,也需要护理。一天天晃来晃去。今年春天,东洋化工厂发给每户三万日元钱,但都还了债。
很希望得到一笔钱,能够作资金振兴起来,所以才组成患者互助同盟,每周一次向工厂c市政厅c渔联陈情。这种陈情是我现在的工作。眼下就靠甘薯c麦子过日子。
傍晚,访问同村的鹈藤治作c濑木近。
哪个患者都和志木辰一样,躺在不洁净的席子上。
10月3日晴
去水海市立医院访问怪病患者。承谷副院长—一指教,并允许笔录了近日临床观察的四个病例。
(第一例)茂田花28岁女职业:渔民发病年月日:1958年7月13日主诉:手指麻木c听力障碍c步行障碍c意识障碍c狂躁状态。
既往病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