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第二部召南篇]
第12节第一章鸠占鹊巢(十一)
转眼到了冬天。
冬祭是一年中最重要的祭祀活动。
冬至这一天,周国公子邑里所有的公子都携妻带子前往周原祖庙祭祖。
熹微的晨光里冬日凄凄,从公子邑里鱼贯而出的车队总算为灰黄的单色调加上了一丝生机。
工部的丁仲主事终于造出了两辆青铜车。一辆已经送到了丰都给周武王御驾。另一辆暂且留在了公子邑。
周公旦是新婚,子鹊公主是第一次参加冬祭大典,留下来的那辆青铜车由姬鲜作主特意临时作为周公旦夫妇的乘驾。周公旦几次推让,怎奈姬鲜执意让坐。
丁主事也在一边说:“此车非贤伉俪莫属。”
周公旦和子鹊公主只能上车,反正是试乘试驾,也不必多废什么口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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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上朱愤镳镳,翠华摇摇,子鹊由衷地感慨夫君这一边兄弟之间的情谊,不由得又低吟浅唱了起来:“傧尔笾豆,饮酒之饫,兄弟既具,和乐且孺。”
周公旦被子鹊这般感慨搞得有些不自在,于是打岔,说:“冬至是一年中白天最短黑暗最长的一天,阴极之至,阳气始生,乃是一阳复起。”
子鹊在听,每次听到夫君谈卦论象她总是很认真。她要听,从中可以体味到夫君洞察入微的智慧。
周公旦说:“六十四卦中有一复卦,五阴一阳,就是一阳复起。”
周公旦看着远山枯树干枝,一片死寂,接着说:“否极泰来,剥极复来。有道是一岁一枯荣,最沉沦的时候其实希望最大,死寂往往是复生的信号,所以任何事都要心怀着希望。”
子鹊听得入迷,等听得明白时却又一阵脸红,她知道,这是夫君在勉励自己。
子鹊入嫁已有半年,却迟迟没有怀上孩子。之前曾听得夫君谈及周文王生子的体会,也就是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只是要下苦功夫而已。”
当初不知其意,经过这半年来的身体力行,总算觉察到了这功夫之苦。
苦不堪言。
在新婚的那段日子里,尚且有耳鬓嘶磨的过程,还有男女媾合的快意。但是时间一长,对孩子的期盼变成了一种生产动力,不再讲究过程,刚—开始就直奔结果,再也没有了快感。最后一瞬间的惬意马上就被是否有效的疑惑所掩盖。过了一天重新再来,过了一月继续重来。不间断地下起了苦功夫。
周公旦是善于总结的。时日一长,他觉得蛮干不行,得有节奏。于是就尝试开四停三,后来又改为开三停四。每次开工,也是在子鹊公主采用了近似色情的手段赶鸭子上架的,双方弄得疲惫不堪。
但万幸的是周公旦善解人意,从不在行为或语言上流露出对夫人有半点的蔑视。在正常开工的日子里只要上了架倒还是勤勤恳恳的。
然而,周公旦在一次极度疲劳之后也曾突兀地冒出过一句话:“待到来年夏天,大热天的时候,我们还是要减缓节奏。”听了这句具有前瞻性的告示,当天夜里子鹊公主背过身去抽啜了一夜。到天快要亮的时候,她半梦半醒地说了一句梦话:“你就不肯学你父王下点苦功夫?”
周公旦是会解梦的。而子鹊的这种梦话已经是大白语,不用解也知道这是埋怨。
从此以后,周公旦任劳任惩,再不说半句废话。而且时常用鼓励性教育的方式来夫妻共勉。刚才那句“任何事都要心怀着希望”的励志性话语,无疑是捏紧了拳头在心底里“加油”的呐喊。
子鹊忽然幽幽地问:“这次冬祭你二哥也来吗?”
周公旦说:“当然要来,他是主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