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野之国,洛城三月,
入春第一天,城郊外的梧桐山突然飘起了细密的雪,冷风吹的紧,雪一会便淹没了通往山巅的林间小道,奶奶生病了,貌似很重,我昨天去山顶的琉璃寺为她许愿,并在住持为她祈福的孔明灯前守了一夜,今早,为了赶在大雪封山前回到山脚下的家中,我不顾脚底厚雪打滑,一路狂奔而下,期间惊起了众多飞鸟,自然也引来了一些走兽,它们虽不怀好意,但也不能耐我如何,谁让我有个无所不能的奶奶,当然这是她没有生病之前,在我跟妹妹离若眼里,她上能飞天,下能遁地,绣的了锦绣河山,纳的动千层鞋底,我跟妹妹这些年幸得她照顾,自然也受了她不少真传,但,我们都不是天分极高的孩子,所以,并未能让她十分得意,
梧桐山高耸入云,我还没跳到半山腰,直觉便快要被冻成冰人了,在连续打了三个大大的喷嚏之后,我果断抛起了云水袖,十二岁那年,奶奶就教我这种轻功,水袖一舞,云过万千,只是,当时,我未能领悟要诀,被后者至上的妹妹超越之后,便如中了魔咒一般,是如何也学不好这项轻功绝技,如今整整五年已经过去,我生来便有一种不信邪的本事,这不,施展拳脚的时刻到了……
我如早就料想到的一般,急吼吼从高空坠落,只是这次,我惨绝人寰的叫声引来的不是野兽,而是惊起一群人,一群早已隐身在雪林中的杀手,他们全部一身黑衣黑靴,黑巾蒙面,腾空而起的瞬间爆发力,如一根根被折煞的弦,那时,我并未想到,他们攻击的目标会是我,因为,
十七年来我的生活一直很单纯,从小跟奶奶还有妹妹相依为命住在梧桐山下已经有些陈旧的云家山庄里,除了常年跟随的穆叔、穆婶夫妇外,一年内鲜见外人,小时候,作为云家十代单传的父亲,个性娇宠狠辣奢华,于是,五岁那年,娘便离开了我们,再后来,爹说要去找娘,他说,只找一年就回来,可是,这些年过去了,他并没有回来,奶奶派人打探的消息说,他在一个叫漠北的地方娶了一个异族公主,她为他生了一个儿子,或许他们过着幸福的生活,他逐渐遗忘了江南的故土,遗忘了他当初说过要找寻的女人,还有盼归的母亲和孩子……
想到爹娘,泪还是湿了眼眶,有些事情不是人为可以左右的,譬如,眼前这扰人心乱的雪,不是我说让它停就能停的,包括跟我爹一起生活的异族公主和孩子,梦里我无时不刻、时时刻刻无不想消灭她们,但百般局限无法做到,只好寄希望于苍天,祈求老天让她们尽快消亡,但这种概率对一个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公主来说,简直不大可能,大抵越是期望什么就越无法实现什么,故,还是要祝她们一世康安才是
所以,从某一方面也验证了我一个纯粹的好人,起码不是一个心地特别纯良的孩子,人生有太多不可控制的力量,不是我的心太小就是我的世界太小,我看着山腰一处浓烈盛开的傲然红梅,一抹抹血色从雪景里探出头来,品格独立、花枝美好。
一个念头闪过,或许是我的心跟世界都太小了,所以很大一方面,阻碍了我人生格局的志存高远……
的确,我擦擦泪,从山涧一处雪堆里爬出来,抖了抖如雪白绸那暗花底纹袖口上被我压扁的雪沫子,又从怀里掏出儿时娘留给我的一颗千年菩提的种子,这些年我一直随身带着它,小时候我是怨过娘,怨她抛弃了我们,可是,如今,我竟一点也不恨她,甚至还动过去寻她的念头,我只是想知道这些年,她过的好不好,有没有受苦,但只要我一开口,奶奶就不开心,我想,她的病也是由这个心结而起吧,
我刚把种子收好,那群不识好歹的贼人已经四面八方将我紧紧围了起来,我正要开口质问他们缘由,领头的大汉便说话了,事后我想想,或许当时是我太冷了,浑身直打哆嗦,底气不足,以至于错过了申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