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嘎——
回城华西街的一处别庄,往日紧闭的大门开出一条小缝,伸出个西瓜般圆润的脑袋,乌黑亮丽的眼睛滴溜溜的转着,眼里难掩失望,迅速的把门关上。
咦——
怎么关不上门了,用力用力再用力,小家伙扭着胖墩的身子,头顶传来一阵笑声,似乎在笑她的‘不自量力’。
小家伙气鼓鼓又疑惑的往上看去,满脸错愕,倒退几步,看着来人笑吟吟的脸庞,不可置信的揉揉眼睛:“啊锦姐姐,你回来了?!”
“嘘。”锦和把手指放在嘴边,示意小家伙不要出声,小家伙立即用肥嘟嘟的手捂住嘴巴,脑袋快速的左右晃动一下,确定四周没人,欢喜的跑上前去,搂住锦和的大腿。
锦和伸手揉揉小家伙的脑袋,笑道:“非言,这些日子有没有乖啊。”
“当然啦,啊言最乖了。”白非言动动鼻子,嗅嗅:“啊锦姐姐买了什么奖励我?”
“古灵精怪,就你鼻子最灵敏。”锦和从身后拿出一袋东西,“喏,你最爱的藕粉桂花糖糕。”
“谢谢姐姐。”白非言眼睛滴溜溜的转啊转,拉下锦和,凑到她的耳边,一脸奸笑:“昨天,我打烂了孟爷爷的棋盘,哼,谁孟爷爷老是盯着棋盘看,不陪我玩呢。”
“我早就看那棋盘不顺眼了。”白非言很有气势的挥挥小拳头。
锦和一听,扶额仰天,感叹一句,她回来得真不是时候,孟老嗜棋如命,那副棋盘又是年少游历长渊时,偶得的珍品,可想而知。
这盘局,天下无人能解。
——这句话,孟老念叨了十五年。
现在毁了,锦和有点同情的望向白非言,自求多福。
“还有,别庄里来了个坏姐姐,我也看她不顺眼,哼。”白非言一屁股坐下来,满脸哀怨,“可是好烦啊,她说她是啊锦姐姐的姐姐,天奥,好复杂的关系。”
“那我是不是也该叫她姐姐?”白非言揪着地面的草,“可我不喜欢她,啊锦姐姐,我该怎么办?”
“不知道。”锦和摊手,笑得无辜,“孟爷爷来找你了。”
白非言提起屁股,小短腿爆发,在空中晃啊晃——孟老年纪虽大,力气还是有的。
“大小姐,你回来了。”孟老拎着白非言的领子,躬身说道。
锦和点点头,问道:“我娘亲呢?”
“小姐在房里,最近身体——”孟老眼神一暗,手上一松,白非言趁着这个空档,溜得远远的。
“夫人交代了,要是小姐回来,务必去她房里一趟。”孟老脸色严肃。
“会的。”
天色暗下来,锦和站在原地不动,沉思宛如雕像,在日光里渐渐被风干,年少时娘亲的模样又忽地浮出水面,漾起优雅美丽的皱褶。
而自己一直都未曾敢面对的,却在不知不觉中变成迟暮。
多怕那一刻的到来,自己的无能为力变成枷锁,死死的缠绕住她,又怕自己承担不住,因为害怕变得怯弱。
人生要自己面对的,何止是生与死的难题,还有阴阳两隔留下的最令人无法承担的失去至亲之痛。
只是,原来她一直是个胆小鬼。
三年了——
机械麻木的走过垂花门,抄手游廊,花藤架子下花团锦簇,大红的木棉浅紫的三色堇嫩黄的金盏花,红的绿的蓝的紫的熙熙攘攘的开了一地,夹着素白的玉兰香气中更胜的玉兰香,画面忽然一转,娘亲在花藤架子下洗头,夕阳的余晖把娘亲的照成漂亮的剪影,姹紫千红中转头,笑着喊她的名字。
“小姐,恐怕”
“梅姨,我心意已决,啊锦这个孩子性子倔,除此之外,我没有别的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