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灼心闻言大惊失色,他从小在丞相府长大,对京中的局势也有一定的了解。他的弟弟应承夜与太子风牧野是竹马之交,并且和少将军羽崇一起被当时的人称为“□□”。而少将军羽崇,是自己在军队任职时的生死之交,二人时常切磋武艺,既是竞争对手也是同僚。太子风牧野他也是认识的,为人谦和友善,言语带笑,真真的温良君子,这样的人竟然也会牵扯到阴诡谋杀中,实在不得不令人咋舌。
风在衣是太子一方要杀掉的人,如果自己接下这个任务就势必与太子一方产生冲突,也就意味着与自己的亲弟弟站到了对立面。想到这里,应灼心那刚毅的面容上也凝聚了几分愁云。
老阁主何尝不明白应灼心的为难之处,又说道:“灼心,你还年轻,等你长大了,经历了更多的事情后会发现,这世上有见利忘义的人,也有舍生忘死的人,哪一种人你都有机会遇到。关键是,你自己如何在这些人中自处,你选择做哪一种人。”
“写这封求救信的人说自己会拼尽全力救这对母子出宫,但对方势力庞大,他只能保证将他们送出临渊城,之后需要有人在城外接应。如果能够成功突围,他希望我能够帮这母子二人找到一个安居之所,让他们从此隐居山林,再不理会人间种种烦扰。”
应灼心道:“徒儿也曾在军中任职,深知帝都防范森严,步步皆兵。自从羽崇担任少将军以来,城各处防务更是严谨。师父的这位故友是什么身份,他怎能保证将风在衣母子安全送出城?他又为何甘冒这样大的风险舍身救人?”
老阁主道:“当年你父亲与我练习书法的时候,我们都是用左手练的,你没有认出他的字迹,也属正常。”
应灼心惊道:“这封信是我父亲写的?”
老阁主点点头。
应灼心恍然大悟:“原来风在衣母子是我父亲要救的。”
老阁主道:“师父让你前去接应,并非没有顾虑到你的安全。只是现下非常时刻,当行非常之事。你熟知临渊城地形、防务和周边要塞,为人又机警,临机决断更在为为师之上。除了你,眼下没有第二个人能够完成这个任务。”
应灼心屈膝领命:“徒儿定不负师父和父亲所托,一定将风在衣母子平安救出。”
“你走之前,为师还有一句话要说。记住,你的身份可以成为你的救命石,也有可能成为你的催命符,所以不到万不得已之时,决不可暴露身份。”
应灼心谨记师命,星夜出发前往帝都,他怕误了事,除了必须的进食休整,一路不敢稍停。
寒风刺骨的夜里,应灼心的心在燃烧,他知道自己身上不仅背负着师父和父亲的信任,还背负着两个人生的希望。
远方,有人在焦急地等待着他。
应灼心赶到父亲心中约定的距临渊城南门八十里的寺庙时已是子时,比原定时间晚了半个时辰。他不知道,就在这半个时辰里,宝相庄严的庙宇顷刻间变成了人间最残酷的修罗场。
尽管应灼心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但进到寺庙中时,现场的惨状还是令他不寒而栗。
四五十具着黑衣的人和着兵服的人的尸体混杂在一起,地上满是未干涸的血迹,这两拨人马在死前一定经历过一场死斗。
再向里走时,二十来位僧人以各种姿势倒在地上,有白发的住持,有小沙弥,都已经没有了气息。
应灼心在他们的脖颈、手腕、腿脚处发现被绳索束缚的迹象,应该在死前被拷问过。他拨开尸体,翻遍整个院落,都没有找到风在衣母子。
既没有找到尸体,他二人就应该还活着。抱着这个想法,应灼心再一次仔细打量现场。这一打量之下,他发现住持虽死,却仍然保持打坐的姿势端坐在蒲台之上,僧袍不自然地散开在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