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漠了。现代的文明,还有我们,都变得,太冷漠了。”
我们依然恐惧死亡。但我们变得对别人的死亡,越来越冷漠,越来越坚硬,越来越无动于衷。
我们对死亡、对死者的尊敬和温柔,都已经变得快要没有了。
如果说这是文明,那么,我非常不喜欢这种文明。
(五)
我心情平复之后,我们进入卢浮宫内,瞻仰那些油画。
我们没有跟着旅游团队去看那些著名的画作,而是随意地一个展厅一个展厅地逛着,听着耳麦里传来的解说。
我在一幅古代的武士画像前驻足不前。
我在这幅画的面前站了很久。
我看着那盔甲,还有人物脸部的轮廓。
高雄都看完这展厅里所有的作品,差不多走到下一个展厅的入口了,一回头发现,我依然还站在那幅画的前面。
他走了过来,和我并肩站着。
他说:“你很喜欢这幅吗?”
我目不转睛地看着它。我说:“是。”
他说:“看你的眼神,不只是喜欢而已吧。”
我说:“是的。看,那盔甲上的反光,还有,那面部护具向上推起后的形状。”
高雄说:“画得很好?”
我说:“我感到好熟悉。”
高雄看着我。他说:“你何时见过十字军时代的武士?”
我说:“我之前经常会在梦中看到穿着类似装备的骑士。有一个人,常常会在梦中站在我的面前。每次都是这个人。他的盔甲也是这样地反射着光线,那护具也是这样地向上推起着。我记得他在头盔下面看着我的眼睛。”
高雄说:“每次都是这个人?”
我点头。
我没有对高雄说,我知道这个人就是指导,我心里非常清楚地知道。指导也知道。
我沉默了一会儿,说:“高雄,我们这一生会看到什么,会遇见什么,全都不是偶然的,对吧?”
我说:“我一直都很怀疑,世界上究竟有没有偶然。也许,所有的偶然,都只不过是我们不记得原因的必然。”
高雄看着我。他说:“很可能。”
(六)
高雄说:“你在这儿再看一会儿,等我一下。”
他说着,就离开了我。他向展厅的一个门口走了过去。
我看着他。他走到门口,和一个带着胸牌的工作人员交谈了几句,然后他看着我,他笑了一下,露出两排食人族一样雪白闪烁的牙齿。
他消失在走廊的一边了。
我以为他是去上卫生间了。
我回头看着那幅画。
你的影子浮现在画布上。
你说,你喜欢油画上变化无穷的那些光线。
你说,正是因为有光,我们所爱的一切,才得以向我们显现。
你说,因为有光,我们才能彼此看到对方站在眼前。
你说,因此,你感谢每一个有光的日子。
我的眼泪充盈了眼眶的时候,忽然觉得手里多了一件什么东西。
我低头看。那是一个小小的木框。在那木框里,我看到了和墙上挂着的同样的画面。
我抬头,看到高雄回到我身边。
他说:“喜欢的话,可以带回家继续看。”
他说:“也许,看久了,还会想起更多熟悉的。”
我心里涌起一阵深切的感谢。我发自内心地说:“谢谢。”
礼物,贵重与否,并不取决于价格,而取决于,它是否是对方正好最需要的。
高雄是了解我的。知我甚深。
(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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