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下,两下,三下……
芙香感觉自己的呼吸渐渐顺畅了,宛碧罗掐在她喉颈处的双手正慢慢的,慢慢的往下滑。
鼻尖萦绕着一股血腥味,淡淡的,却沉沉的。芙香缓缓的坐起了身,整个人却因为长时间不能呼吸而显得僵硬呆滞。
她手触地,忽然沾满了一掌的粘稠。芙香猛一低头,宛碧罗正睁着一双骇人的眼睛,死死的盯住她,仿佛要将她的魂魄整个吸进眼眶中一般。可那双眼,分明已全无了生气和动静。
而鲜血,正顺着宛碧罗的发髻滴滴落下,浸染了地面,沾湿了她的小手。芙香惨白着一张小脸“唰”的一下站了起来,可右手却还是紧紧的拽着那块砖板。
她……砸死了……宛碧罗!
芙香惊恐万分的扔了手中的砖板,跌坐在门槛边双腿发软,目光涣散。饶是她心智已是成熟懂事,可发生这样的事情,她依然是如孩童般的仓皇无措。
但不知怎的,芙香久久的看着躺在地上已没了呼吸的宛碧罗却突然疯癫一般的笑了起来。那支离破碎的笑声如同未校的琴弦一般涩调难听。
多可笑,两世为人,偏偏她都是差点死在宛碧罗的手上。而这其中的原因,竟然都是因为那个生她弃她的女人。
纵使刚才宛碧罗语不成句,可芙香却清楚的知道宛碧罗口中的“她”指向的是谁。
可这一世,她当真命不该绝,活着,就是希望!——
※※——※※——※※——
夜风习习凉如水,虫鸣瑟瑟惊无眠。
芙香花了好久的功夫,将宛碧罗的尸体拖到了里屋的床上,然后用清水擦干净了被鲜血浸染的地面,最后她换上了家中唯一一件干净清爽的衣裳,端坐在正门口,等着……等着……
夜沉日出,天空微亮。大片大片的朝霞染红了天际,吞噬了黑暗,点亮了黎明。
当日过辰时三刻,春痕远远走来的时候,入眼的是一副令她心头一颤的画面。
芙香一身素白罗衫,打理整齐的桃花髻,一双空灵的眼睛,血色尽失却含情带笑的小嘴……明明是五岁稚嫩的年纪,却偏偏有着一股妩媚妖娆之态。
“春痕姑姑。”芙香看到春痕,慢慢的张开了口。可是她枯坐一个晚上,一直没有说一句话,此刻嗓子一开,竟是沙哑无比。
“姑娘这是……”
“春痕姑姑,姨……我娘死了。”芙香面带微笑,“我娘,死了。”话尽,她便直直的从椅子上滑了下来,重重的摔在地上,昏了过去。
这一觉睡的极好,无人打扰,梦境连连。她梦见朱门高墙锦衣玉食,梦见姐妹嬉闹兄长环绕,梦见父亲威严母亲慈爱,梦见锦绣良缘花前月下……可当芙香睁开眼睛的时候面前出现的却是轻纱蒙面的花扶柳。
“姑姑。”芙香欲起身,却发现自己头晕目眩,浑身无力。
“你三日高烧不退,胡话连篇,今日总算醒了。”花扶柳一如既往的淡薄,却明显是松了一口气。
“姑姑,我……”
“你娘我已经找人厚葬了。”花扶柳一双媚眼淡淡扫了一眼苍白嬴弱的芙香道,“你娘是怎么死的?”
“我失手砸死的。”芙香不闪不躲,花扶柳刚问出口,她就直接回答了。
花扶柳一愣,又听芙香轻轻说道,“娘知道了我跟着姑姑的事儿,我和她起争执的时候失手砸死她的。”
芙香这番话说的平静无波,仿佛在说一个置身之外的故事一般语调毫无起伏。
“那,你便是铁了心要跟着我?”花扶柳见她有别于其他孩童一般的成熟,心里满是惊讶,却也有着几分欣赏和赞许。
“是。”芙香点点头,可脑海中挥之不去的却是宛碧罗死不瞑目的